「你——」忍無可忍,她衝動地丟出另一顆枕頭,手邊凡是看得到的物品,全往他的方向接二連三的招呼過去,脾氣完全失控。
「出去、出去、出去——」再和他多說一句,她會殺人,一定會!
相較於她激動的行徑,他毫不費力地閃避開來,神情一派從容,還不忘朝井底再丟幾顆石頭打落水狗。「別費事了,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你是碰不到我一根寒毛的。」
蘭熏用力吸了口氣。「封晉陽,你記著!哪天就不要栽在我手裡,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今日如此對待我!」
「很遺憾我們相看兩相厭。」他狀似悲傷地歎息,轉身走了幾步,帶上房門前,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被人三兩句話就激得吃不下飯,你要是餓壞了,吃虧的絕對不是我。」
她愣了下——
「誰說我吃不下?我食慾好得很!」她衝著關上的房門大吼,倔傲地端起碗筷。誰要為他影響食慾了?她偏就吃給他看!
封晉陽聽見了。在門外停頓了下,舉步離開時,唇畔勾起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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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熏一直都覺得,她和封晉陽八字犯沖,所以自遇上他之後就諸事不順,而之後發生的事,更是為她的想法作了驗證!
一大清早用過早膳後,下人們感受到主子與封大人之間冷到足以凍死一條活牛的僵冷氣氛,全噤若寒蟬,識相的埋頭做事,不敢多吭聲。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數天,一路上,蘭熏極盡刁難之能事,在荒郊僻野指定要吃海鮮盅、鮑魚粥,喝茶非君山銀針不喝,就寢無軟榻暖被不睡,一路下來,為了伺候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底下的人全都直呼吃不消。
當然,這刁難不到封晉陽。
上上下下,大概也只有他夠種,敢在她擺大小姐架勢時,乾脆直接地回她一句:「很抱歉,格格只有清粥野菜可吃,木床冷被可睡,再加送你一壺清澈的山泉水,不用謝了。」
一副愛吃不吃、愛睡不睡隨你高興的態度,氣炸了蘭熏。
這樣的暗潮洶湧一直維持到第七天,行進的路線離開官道,切入山徑,突遇到山賊洗劫,教一群人措手不及,這班隨從皆以家僕居多,真正有功夫底子的不多,聲勢看來是很嚇人,其實中看不中用,平日養尊處優,一遇到突發狀況,全都沒了方寸,尖叫的尖叫、竄逃的竄逃。
就說嘛,他懷疑這些王公貴族腦袋裡裝草包是有根據的。帶了廚子來烹調美食,卻忘了荒山野嶺空有廚子沒有食材也是巧婦難為無米炊;家丁、侍婢帶了一堆,把自己服侍得妥妥貼貼,只會貪圖享樂,怎麼就沒想過要帶幾個真正有用的護衛來保障身家安全?
「啊——」
一聲慌張的驚叫傳來,打消他原本想蹲下來觀戰的念頭。
歎了口氣,封晉陽認命地挽起袖子上場,否則要是不小心弄掛了這名嬌貴格格,他可真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為了避開迎面而來的大刀,蘭熏花容失色,連連退避,腳下一個踉蹌,幾欲仆跌的那瞬間,一道迅捷的身影欺近,探手往纖腰一攬,側身閃避的同時,順勢抽下她發間的珠花,彈指擊開襲來的大刀。
蘭熏驚魂未定,跌落溫熱胸膛,才發現是封晉陽。
正欲張口說些什麼,直逼而來的攻擊讓她沒有喘息的機會。
「低頭!」他冒出一句,她本能地聽命行事,而後,一把斧頭由頭頂揮過,她頓時臉色慘白。
手無兵刃的封晉陽難以反擊,再加上臂彎中有個手腳發軟的小女人,面對接踵而來的攻擊,只能採取兵來將擋的守勢,手腕一翻,又抽掉她一隻白玉簪彈開刀鋒,頓時,絲緞般的黑髮如瀑披瀉而下。
「側腰,抬腿!」他一步步指示,托住她的腰身,她害怕地閉眼照做,然後錯愕地發現,還真將對方給踢得跌開數步。
旋身避開攻擊的同時,長髮在空中劃開蕩人心魄的美麗弧線,空氣中泛著陣陣女性幽香。他連連抽光她發間所有的點綴,把價值不菲的首飾當成無用廢鐵來擋刀劍。
「呵,本來對你頭上那串華而不實的裝飾很不以為然,沒想到還真有點用處。」封晉陽實在太感動了,沒想到她雖然身手不中用、腦袋不管用,身上依然有些「可取」之處。
三魂七魄都快飛一半的蘭熏,已經沒力氣和他欠扁的話計較了。
「你、你可以——」放開我,沒必要抓著我加入刀光劍影吧?
她已經聲調顫抖,連話都說不完全了,沒來得及說完,他足尖一勾,挑起地面上的長劍。「伸手!」
本能地聽話照做後,看著手上多出來的長劍,她傻了眼——
不會吧?!
雖然她曾經說服皇奶奶,幼時常看皇上習武,多少懂點拳腳功夫,可是看歸看、懂歸懂,那只是皮毛啊,真正要拿刀拿劍的上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發什麼呆!揚手,左攻,嘖,真笨,再偏左一點啦,你眼睛長到哪裡去了!回劍——」
喂,你夠了沒有!
要不是情況不對,這一劍她真想往封晉陽身上砍。
「彎身,攻下盤——喂,低頭啦,你腦袋不要啦,雖然它裝飾勝過實質用途,但還是得留著啊!」慢了些許的蘭熏,被劃過的刀鋒削落一小綹髮絲,隨風飄散,差點又嚇得她魂飛魄散。
封晉陽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柔軟的身體舞出俐落劍式,剛柔並濟,虛實莫測——
「攻右,他那裡比較弱,記住,這叫劍舞嬉雪——」巧妙使了個劍式。「還有落葉逢春,這回可要看準一點哦——對,就是這樣,揮劍!」
孺子可教也。
當第一道血光噴出來時,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失聲。
嘖,殺豬啊?才剛覺得她有救而已呢,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