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連忙揭開轎門,道:「小姐,你快出來。」
莫馨言跨出轎外,臉色如常,神情鎮定自若。身為武林盟主的女兒,雖然一直被細心保護,又不懂絲毫武功,但畢竟見識頗廣,在危機面前,便顯出平日良好的素養,絲毫不像那些小家碧玉,一見危險便嚇破了膽。
只聽呼喝聲四起,兵刃互擊脆響不斷,前方人影縱橫,雖然莫馨言並不懂武功,卻也看出那四個蒙面人佔盡上風,幾個護衛應付得頗為吃力。忽聽一聲慘叫,只見其中一個蒙面人一劍刺在一護衛胸口,鮮血四濺。
「可惡,這幫賊子!」小蘭頓時焦急地跺腳道。
突然聽見高空一陣衣袖揮動之聲,莫馨言抬頭一看,又有兩名蒙面黑衣人自樹梢躍下,她的柳眉微微一皺,胸口驀地揪緊,泛起一陣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樹大招風,鐵箭山莊威名日盛,號令群雄,自然會被一些邪門歪道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他們還沒有能力直接對付莫展雄,於是她這個莫展雄最珍愛的掌上明珠,往往便成為眾矢之的。暗殺、綁架、伏擊……這幾年來也不在少數,但沒有一次能夠成功,因為莫展雄選出的這幾個保護她的護衛,都是莊內的一流高手。但是這一次,她直覺有種強烈的不祥感!那幾個蒙面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似乎志在必得!
一見護在她面前的兩名護衛加人戰團,小蘭連忙拉著莫馨言退到樹後,拔出藏於腰中的匕首,擔憂地看著激烈的戰況。這下糟了,早知道就不該讓小姐來上香!她雖略通武功,可僅止於皮毛,怎麼能保護得了小姐呢?
只聽得又是兩聲慘叫,不過幾招,鐵箭山莊可以算得上一流好手的另兩名護衛已經中劍而亡!
莫馨言後退一步,看著就在不遠方倒下的兩名護衛,心中驚恐糾雜著痛楚。
再看形勢,已是大大不妙,僅剩的兩人應付四名蒙面人,已是捉襟見肘,險象環生。
「小姐,小心!」眼尖的小蘭一眼瞥見四道寒芒直衝向莫馨言身上,不禁拿短劍一擋,其中一枚寒芒震飛而出,餘力反彈到她手心,右臂頓時麻痺。
預感真的要成真了!看著另外三道迫近的寒芒,莫馨言認命地閉上眼睛。
沒有料想中被刺中的疼痛,正在疑惑時,忽然只覺身子一輕,纖腰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攬住,似有凌空躍起的感覺。
莫馨言猛地睜開眼睛,四周風聲颯颯,已在半空,很顯然,自己是被人救了!
她仰起頭,烏黑亮麗的髮絲隨風飛舞,幾番纏繞,拂過眼前那人的臉頰。
穿透樹蔭的細碎陽光,照出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男性的堅毅臉龐,英俊深邃的五官恰到好處地組合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頰,一刀一筆,似被精心雕刻而成,冷峻中透出懾人的沉靜與肅穆,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他整個人,就像一具沒有任何生命的完美雕像!
莫馨言心中一沉,那男子已摟著她落回地面,腳尖才剛沾地,只見又是三道寒芒如疾電般刺來,那男子摟住莫馨言就地一滾避開暗器,兩具相纏的軀體緊緊重合。
被那人壓在身下,強烈的陌生男子氣息將她全身緊緊環繞,他的呼吸,就在她面前輕輕浮動,而她手下抓著的,正是他的衣襟,衣襟底下,傳來健碩胸肌的真實觸覺與高溫,令她手心一陣發熱。從未與任何男子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莫馨言頓時羞紅了臉。
「你……」她忙不迭地縮回手,羞憤地一抬頭,柔軟的紅唇恰好貼上他的頸部。
那男子猛地低下頭看她,四目相對,莫馨言不禁渾身一震。
天地在瞬間似乎都不復存在,眼前惟一能看到的,便是那雙幾乎能將人靈魂鎖住的眼眸。那是一雙比黑夜還要深沉千倍的眼眸,在那雙眼眸中,黑色被詮釋成為異樣的冷凝與平靜,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雖然是如此近距離的對視,但他看著她,就彷彿她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莫馨言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想要投懷送抱,也不必這麼著急。」那男子盯著她,一字一字道。仍是平靜無波的神情,但她卻彷彿能從他那塑像般的臉上看到一抹不屑的嘲諷。
「你……」從未有人敢以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她不禁氣結,話音才出,只見那男子驀地一躍而起,右手凌空一抓,抄起打空的暗器,伸指一彈。只見兩名黑衣人喉頭各插一枚銀針,一聲不吭地倒地而亡。
此時聽得小蘭一聲痛呼,右腕被劃開一道血口,短劍頓時跌落在地。完了!看著刺向自己的淡青劍芒,她閉目待死。突然「叮」地一聲,小蘭睜開眼睛,一柄黑色長劍格開刺向自己的青鋒,火花四濺,餘音不絕。
眼前一花,未及看清那男子使的是什麼招術,只見他的一柄黑劍疾走如風,蛟若游龍,所到之處,惟聞兵刃相擊的脆響與慘叫之聲……
然後,劍風一轉,收勢回鞘,風停樹上,鳥寂林息。
一切都安靜下來。
被劍氣震落的殘葉漫天飛舞,紛紛揚揚,如雪花般,不斷灑落在他和她身上。
透過殘葉,莫馨言看著那抹冷凝肅穆的高大身影,完完全全,動彈不得。
若非四周倒臥著這麼多屍體,一定難以想像,在如此幽美的山間小徑,竟會有一場這麼慘烈的爭鬥。
小蘭最先回過神來,朝那男子嫣然一笑,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貴姓大名,鐵箭山莊一定會報答公子大恩。」
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淡淡道:「我送你們回去。」說罷便逕自朝前走去。
「小蘭,你沒事吧!流了好多血。」莫馨言這才注意到小蘭鮮血直流的右腕,忙掏出手絹來壓住她的傷口。
「沒事,小姐,小傷而已。」小蘭道,看著那人的背影,不禁吐吐舌頭。那位救命恩人好冷漠呵,如果是這麼一付不情願的樣子,那剛才又何必出手相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