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提夫裝作沒聽見,丹奧則往空蕩蕩的窗外瞟去一眼,再收回眼來心有餘悸地與那雙彷彿正在嘲笑他的三角眼大眼瞪小眼。
真是不想活了,竟敢嘲笑他!
也不想想自己即將被扒掉「皮外套」了,這種冷天看它不凍死才怪!
不過……
「我想……那個……算了吧!」待狂跳的心脈稍稍鎮定下來後,丹奧始慢吞吞地爬起來,扶起椅子坐回去,繼續揉搓著額頭。「我只是嚇了一跳,也沒有受傷,為了這種事殺死學生的寵物不太好吧?」
它的親戚朋友諸公同類們大概都在準備要過冬了,起碼在這個冬天,它最好也學學冬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就是這樣才會老是被學生們欺負,況且……」史提夫突然把蛇往窗外一扔……又是兩聲驚呼。「我早就警告過他們了,如果連這點小事都約束不了自己,還有甚麼資格擔任SA?不過……」
若無其事地靠在窗台上,他繼續說:「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再饒過他們一回。可是下回若是再有這種事發生,我會直接報告校長,也不必刻意去找出罪魁禍首了,全校學生都必須接受連帶懲罰,全體降一級!」
兩聲抽氣。
警告完畢,史提夫離開窗台定向門口。「好了,既然你沒事,那麼你繼續忙你的,我走了。」
待門關上後,丹奧才自言自語似的說:「抱歉,下一回我恐怕幫不上忙了。」
好似在呼應他的話語似的,窗外忽地傳來一陣樹叢搖曳聲,片刻後,又只剩下冷冷的風聲。
丹奧聳聳肩,再次面對電腦螢幕,這回,他很有信心地將兩手置放於鍵盤上,有力又迅速地揮動雙手十指。
他的沮喪絕望全被嚇跑了。
第二章
位於涼爽西風帶的德國氣溫本就不高,冬天又特別長,約有五、六個月左右,相對的,其他季節也就縮短了,所以當台灣那邊還在懷疑夏天究竟過去了沒有,德國這邊早已面臨深秋的寒冷——那種不穿厚外套會感冒、發燒,肺炎,然後死翹翹的寒冷。
裝滿一壺熱滾滾的咖啡,套上外套,莎夏走向門口。
趴在床上看書的杏子見狀,順口問:「這麼冷,你要上哪兒?」
「安東尼他們今天要請客,他說我可以去拿一些德國泡菜和豬蹄膀回來。」
「安東尼?啊,那個酒園主人,那邊要走好一段路耶!」
「所以我才會帶這個,」莎夏舉起保溫壺給她看。「免得冷死在半路!」
「他請甚麼客?」
「他兒子訂婚。」
「哦,那如果有自製臘腸,順便拿一點!」杏子說完,又埋回書裡去了。
在春夏兩季,美茵河谷確實是如詩如畫充滿醉人風情,但秋天可就蕭瑟得很,葉枯,草黃,滿眼的飄零落寞,平添人無限欷吁感歎。
真是無趣!
自覺沒有那種欣賞滄桑氣氳的資質,莎夏兀自埋頭往前大步行進,只想盡快去拿些好吃的食物,好回去在宿舍裡請大家來開個小小的派對熱鬧一下。
然而在行經那條肥魚最豐盛的溪邊時,她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有點驚訝地發現那個白癡娘娘腔又跑到溪邊來,目注前方那片早已采收完畢多時的葡萄園,兩指夾著一根菸倚在樹幹上沉思。
她知道他在辦公室裡常常抽菸,卻很少見他在外面抽菸。
老實說,她實在不明白那一片荒涼蕭條究竟有甚麼好看的,但他抽菸的模樣卻使她感到一陣難以理解的心悸。
其實他的五官長相真的很不錯,氣質更佳,而且人高腿又長,如果讓她來打分數的話,起碼也會批出去九十五分以上。
只可惜他那種娘娘腔個性委實令人無法忍受,又是吃花又是掉眼淚,沒事哀聲又歎氣,平時說話輕飄飄的好像餓了一輩子從沒吃飽過,雞飛狗跳時卻又跟女人一樣扯嗓門尖叫得幾乎要震破玻璃,一經想到這些種種,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整他一整,看看能不能「教化」得他男性化一點。
但此刻,見他指夾香菸隨意靠在樹幹上,那姿態竟是有型得很,特別是在他合眼吞雲吐霧之際,更有說不出的魅力,信手一撥劉海,又是那樣瀟灑,過去總讓她唾棄到極點的憂鬱神情,這時反倒顯得如此撩人。
不可思議,這傢伙居然有如此男性的一面!
但,這個念頭不過浮現一秒鐘,又見一陣寒風吹來,他立刻瑟縮著抱住自己的手臂,看似弱不禁寒,其實是沒想到要多穿兩件衣服就莽莽撞撞跑出來神遊太虛的傢伙太愚蠢。
真是窩囊!
莎夏忍不住兩眼往上一翻,未經思索即悄然上前在他背後放下咖啡保溫壺,隨即迅速離去。
半晌過後,丹奧終於禁受不住沁骨寒風的侵襲,轉身欲待回去,卻赫然發現身後不知何時鄉了一支保溫壺,納悶地拿起來一看,居然還是熱呼呼的,他更是詫異,繼而又在壺匠找到一個簡寫:SS。
SS……不會是她吧?·
果然是她!
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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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雅堂皇的建築,充滿青春活力的校園,一樣的年輕人,一樣的活潑頑皮,一樣燦爛的笑聲,在外人眼裡,這不過是一所普通的大學,普通的大學生,誰也料想不到這竟然是一所SA培訓大學,而那些看上去與一般大學生沒兩樣的年輕人竟然是久經嚴格訓練,不時與危險為伍的聯合國特別行動組的隊員。
既然是如此特別的大學,如此特別的大學生,即使他們極力隱藏,但在某些時候仍會不自覺地流露出異於常人的舉止,譬如此刻,六十個學生魚貫走出符茲堡大學校區,浩浩蕩蕩地穿過街道步向舊美茵橋——
「歷史文物課很無聊的,要不要蹺頭去打保齡球?」墨西哥語。
「你敢蹺你自己蹺。」智利語。
「史提夫會暗中點人頭的。」秘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