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其實,邵爾濤並不是天生就這麼討厭女人。
曾經,他也是一個調皮,偶爾興起會捉弄女孩子的男孩。但自從生活中逐漸加入了雪初蕾——一個住在他家對面,名為青梅竹馬、實則為冤家的男人婆,他原本平靜、快樂的生活就全變了調。
雪初蕾就像個揮之不去的惡夢!
稱一個女孩是惡夢實在有點殘忍,不過雪初蕾就是這麼一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孩子。
她長得並不醜,相反的,她白白淨淨、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起來純真可愛得活像小鹿斑比,但是,他絕不會把那麼可愛無辜的動物,拿來跟雪初蕾相比。
除了穿著裙子,有張清秀可愛的臉蛋外,她幾乎就像個男人婆。
她個性急躁、粗魯,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斯文秀氣,無論做什麼事都是那樣大剌剌的、那樣自以為是,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打從有記憶起,他家就住在每天出門一定會看見她的對面,像塊不小心粘上腳底的口香糖,怎麼甩也甩不掉。
他說過,他並不討厭女孩子,也樂於有個可愛的青梅竹馬。如果她是那種慧黠安靜的解語花那也就算了,偏偏她很聒噪,個性更是出了名的雞婆,什麼事她都非得插上一腳不可,就連他那最會應付女孩子的大哥也得喊救命。
從此,他更加認定,女人這種麻煩纏人的生物碰不得,也萬萬不能招惹——偏偏,她卻是那種就算不主動招惹,也會主動找上門的大麻煩。
他開始變得沉鬱、開始敵視女孩子,開始把全副的注意力投注在一本本枯燥乏味的教科書中,也開始汲汲營營於爭取各種獎狀,好減低雪初蕾帶給他的挫敗感。
雖然他在學校裡表現樣樣出色,學業成績頂尖、各種才藝競賽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各項運動也沒有一樣難得倒他。然而,能輕鬆應付一切挑戰的邵爾濤,卻拿一個小他四歲的小丫頭沒辦法——
「喂,書獃子!」
兀的,身後傳來不客氣的呼喊。
邵爾濤從書本中抬起頭,兩道帥氣的劍眉擰得老緊。
一個輕盈的身影快步追上他。
眼前是穿著一身國中制服的雪初蕾,她正朝他綻著燦爛的笑靨,一頭制式的西瓜皮齊耳短髮,在她身上卻顯得俏麗可愛。
「走開,雪初蕾。」邵爾濤毫不客氣的吐出一句。等會兒還有個考試,他沒有心情陪她耗。
「今天有考試對不對?」像是逮著了他的小辮子,雪初蕾眨著雙古靈精怪的大眼,得意的笑著。
她太瞭解他了,每次見到他這副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有考試了。
雪初蕾聳聳肩——不過,打從她有記憶以來,邵爾濤就一直是這副像被倒會似的臭臉,笑容這種和善的東西,絕不會在他臉上出現。
十六歲的他,今年暑假才剛考上最頂尖的高中。一襲米白色的制服、藍色西裝長褲,配上同色的領帶,看起來俊挺帥氣得不可思議。
眼前的他衣著、舉止看起來中規中矩,儼然像個品學兼優的優等生,唯有一頭頗具個性的特殊髮型,洩露出他天性中的那股不羈。
她的心跳悄悄漏了幾拍。
「不關你的事。」邵爾濤不耐的眉峰揪得更緊。「你到底讓不讓開?!」他的齒縫彷彿跟著噴出森冷陰氣。
「不、讓!」
雪初蕾有恃無恐的昂起下巴,頰邊兩朵甜甜的梨渦像是在對他挑釁。
十二歲的她纖細嬌小,甚至不到他的肩頭,但是膽子卻比天還大,他的冷眼、憤怒咆哮全嚇不了她。
「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邵爾濤低吼。
她有恃無恐的衝著他笑,模樣看來天真而無辜。
那眼神、那笑容,都像是對他拿她莫可奈何的嘲笑與挑釁。但,他真的不得不承認——他拿她真的沒辦法!
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他大步繞過她。
「邵爾濤——」
她氣呼呼的追來,邵爾濤不理她,逕自加快了腳步。
後頭令人心煩的叨叨絮絮,不死心的追了上來。
「喂——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移民到美國去,你會怎麼樣?」
他會放一串鞭炮慶祝自己重生!
邵爾濤恨恨想著,但他還是沒有開口回話。
雪初蕾的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強迫自己打起笑容,佯裝不經意的問道:
「你會不會想我呀?」明明知道答案,但雪初蕾還是懷著一線希望的試探他。
「……」邵爾濤繃著臉緊盯書本,擺明了不想回答。
雪初蕾早就已經習慣他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態度,但這一次,她卻覺得心痛。
緊跟隨著他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她背著書包,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剎那間,那雙總是漾滿笑意的眸底閃過一絲憂傷,隨即又消逝無蹤。
她勉強擠出笑,以輕快的口吻朝那抹背影喊道:
「喂,中午要記得吃便當喔!」
後頭傳來的聲音,讓邵爾濤的俊臉一沉。
「你又在我的便當裡放了什麼?」他霍然回頭。
「沒什麼啊,只是放了個荷包蛋,跟一些紅蘿蔔——」雪初蕾一臉無辜的聳聳肩。
這個該死的惡作劇到底還要玩多久?
兩年來,她總有辦法溜進他家廚房,在他的便當裡偷放荷包蛋跟紅蘿蔔,讓他恨透了這兩樣東西!
他實在太生氣了,多年來壓抑的情緒一瞬間攀升到了頂點,不假思索的,他拿起手上的書朝她丟了過去。
「邵爾濤,你敢用書丟我——」一聲尖叫後,緊接而來的是她氣憤的怒罵。
邵爾濤抿唇不語,只用一種厭惡得近乎痛恨的眼神看著她。
雪初蕾撫著被砸痛的小腦袋瓜,氣得直跳腳,嘴裡還連珠炮似的罵著。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砸破我的頭?給我記著,我絕不會善罷干休,我一定要告訴邵爸爸跟邵媽媽,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邵爾濤真正想做的,不是用書丟她,而是把手掐上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