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想得到更多,他知道此時此地他可以提出要求。但是,他感覺到了梅爾的疲憊、恍惚以及她為朋友孩子的擔憂。他讓自己的吻盡量輕柔,這對他們兩人來講都是一種安慰。塞巴斯蒂安放開梅爾時,他知道他們之間既已開始就將永無結束。
默默地,他們重又騎上摩托,向著東方,向著太陽駛去。
在猶他州南部,離亞利桑那州不遠、距維加斯很近的地方,有一些臨路店舖組成的小鎮。小鎮有一家加油站,一個賣墨西哥玉米餅的小餐館,一家有25間房的汽車旅館,旅館前面有一個停車場,停車場的正中央有一個石膏恐龍塑像。
「噢,」梅爾盯著這尊不少地方石膏都已剝落的可憐的恐龍,聲音低得近乎耳語。「噢,天哪!」從摩托車上下來,她兩腿不停地抖著——不全是因為旅途苦累。
「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人醒了。」塞巴斯蒂安拉著梅爾向服務台走去。
「你真的看見了,真的嗎?」
「好像是那樣,行了吧?」梅爾身子有些搖晃,塞巴斯蒂安伸手挽住了她的腰。真奇怪!她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脆弱?「在這兒調查時,可以給你開個房間。」
「我沒事。」她心想,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倒下,她現在需要的是繼續查證。兩人進了旅館門,來到開著電扇的大堂。
塞巴斯蒂安按服務台上的電鈴。幾分鐘後,他們聽到有人從一個破簾子後面趿拉著拖鞋走了過來。
出來的是一個男人。他穿了一件白色運動衫,鬆鬆垮垮的牛仔褲,兩眼睡得浮腫,臉也未刮。
「住店嗎?」
「是的,」塞巴斯蒂安掏出錢包, 「我們要一個房間,15號房。」他把幾張綠票子放到櫃檯上。
「正好空著。」店員從他身後的鑰匙盤上取下一把鑰匙,「一晚上28美元。路邊小餐館24小時都賣早餐。在這兒簽一下名字好嗎?」
簽完名,塞巴斯蒂安又掏出20塊錢放到櫃檯上,錢上面放了張大衛的照片。「看到過這個小孩嗎?大約三個月之前。」 店員很眼饞地看那20塊錢。大衛的照片對他來講就像一塊平板玻璃。「記不得來這兒的每一個人。」
「他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女人很漂亮,三十出頭,紅頭髮,開一輛中型雪佛蘭。」
「也許他們來過,但我只管自己的事,不在意別人。」
梅爾把塞巴斯蒂安擠到一邊。「我看你很不老實。我想如果一個那麼漂亮的女人跟一個漂亮的小寶寶進來,你會注意到的。說不定你還會告訴她在什麼地方買尿布,或是什麼地方有鮮奶。」
店員聳聳肩,撓撓頭。「我不愛管別人的閒事。」
「但你得管你自己的事。」梅爾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店員很小心地抬頭看了看她。「喂,唐納凡特工——我是說唐納凡先生,」店員的眼睜大了。「當他問你是否見過那個小男孩時,你應該仔細想想才對。不是嗎?」
店員舔舔嘴唇。「你們是警察?聯邦調查局的還是什麼?」
梅爾只是笑了笑。「就算是你說的『什麼』吧,但都一樣。」
「我這兒是個很靜的地方。」
「我看出來了。所以我才說如果那個女人跟那個小孩來過,你應該記得。到你這兒來的車並不多。」
「聽我說,她在這兒只呆了一夜。她交了預付款,晚上孩子很安靜,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走了。」
梅爾不想放棄任何希望,她又厲聲說道: 「她叫什麼名字?夥計。」
「天哪,我怎麼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你有記錄。」梅爾用一根指頭點在20塊錢上,往前輕輕推了一點。「登記住店的客人以及他們在房間打的電話。為什麼小給我們找找呢?我的同事可能有獎金給你。」
店員嘴裡詛咒著,從服務台後面抽出一個紙箱。「電話記錄都在這裡,客人登記你們自己看吧。」
梅爾把客人住店登記本拿過來交給塞巴斯蒂安,她相信塞巴斯蒂安會比她自己查找得更快。
塞巴斯蒂安把注意力集中到人名上。「蘇珊,懷特?我想她一定沒給你看她的身份證。」
「她付了現金。」店員咕噥著, 「天哪!你總不能讓我搜查她吧?她打了個長途電話。」他說,「通過接線員打的。」
梅爾從包裡掏出記事本。 「日期和鐘點。」她在本上飛快記下,「聽著,朋友,回答我下一個問題,你就可以拿到獎金,別說假話!你發誓,這個孩子……看仔細了——」她拿起大衛的照片,「——今年五月份,有人帶這個孩子住過這個旅館嗎?」
「如果我必須回答,那我就說了吧。我不能上法庭,我哪兒也不想去。她的確帶他來過。我記得他那個小酒窩和很可笑的紅頭髮。」
「好。」梅爾差點哭出來——噢,不,她不能哭。梅爾走了出去,塞巴斯蒂安收起照片,把20元錢給了店員。
「你沒事吧?」塞巴斯蒂安走過來問。
「沒事,很好。」
「我需要看一下那個房間,梅爾。」
「對。」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這兒等我。」
「不,我們一塊去。」
梅爾沒再開口。他們打開15號房間的門走了進去。梅爾坐在床上理著思緒,塞巴斯蒂安在用自己的方式查看。他看到孩子睡在地板上一張床墊上,睡夢中嘴裡還喃喃著。那個女人讓衛生間的燈開著,以便她能看清孩子是否睡醒並開始哭鬧。她看了一會兒電視,打了個電話。
但她不叫蘇珊,懷特。這些年她用了許多假名,塞巴斯蒂安很難斷定她的真名是什麼。他想女人的名字是琳達,但現在他又否定了,蘇珊也不對。
而且,接走大衛之前的幾個星期,她還轉移了另一個小孩。
等梅爾休息下以後,塞巴斯蒂安要把這些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