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們載去哪裡?你在綁架我們?」慕葳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別緊張,Angel如果要當花童,就得現在馬上出發,因為我的婚禮就是今天了。」希望這種說詞能讓慕葳不反抗。
就是……今天了……慕葳擠不出半句抗議或堅持要他停車的話,因為她整個人彷彿跌人黃連甕,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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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抵達屏東小鎮,駛過夾道椰林,在一個擺了數十桌酒席的空地前停下來時,已經過了正午。
「下車吧。」閻卉來幫她們打開車門。
「怎麼現在才到?快,快來化妝換衣服。」聽到車聲,幾個人從張燈結綵的屋裡跑出來。
Angel看到一片喜氣已經很開心,再看到那麼多漂亮的阿姨和年齡相仿的小朋友,更開心了。
「這是小花童,把她打扮得漂亮一點。」閻卉交代。
「知啦!是你的女兒嘛!報上都寫了。」鎮上包辦婚禮的阿玲先把Angel牽走。
「慕葳?」閻卉伸出手,想把她從車內接出來,但慕葳遲遲沒有把手遞給他。
「你去忙吧。」慕葳啞著嗓子說。
她沒有勇氣下車面對閻卉要和別人結婚的事實。
果如閻卉所言,今天是他的婚禮,會有美麗的新娘子、男女儐相、花童、喜氣洋洋的賓客……這裡的每件物品、每個人、每句話就像鏡子,無情地映照出她的悲哀。
「你不出來,我怎麼忙?」一路上,閻卉對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不心疼,但還是極力忍住了對她說實話的衝動。
他這算軟性綁架兼霸王硬上弓,當然不能給她任何拒絕、把彼此弄得很難看的機會。
慕葳想想也是,只好深吸一口氣,把眼眶中流轉的水液忍住。
慕葳一下車,前後左右就擁上一堆人,把他們推進屋子,閻卉甚至還用黑布蒙住她的雙眼。
「怎麼回事?要當花童的是我女兒,不是我。」慕葳感覺到自己被推進一個小房間,有些女人在耳邊交談,並七手八腳的脫她的衣服、替她穿衣服。
那些女人以台語不斷交談著「真厲害,衫都嘟好」、「真好看,揀了袂丑」、「開玩笑,這兩天才進A新貨,擱沒人穿過」、「那邊再放一點卡好看」、「把發膠拿過來」……這些她不太能理解的話。
也許是心裡早就有的信賴,因為是閻卉的關係,所以她被蒙著眼睛卻一點都不害怕,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弄成什麼樣子。
其實,看不見也好,起碼不用看見自己的悲哀和苦楚,更不用看見Angel可憐的未來。
那些人的動作很快,就在她神思飄忽問,已經完成某些動作,替她解下了蒙眼布。
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後,她被眼中所見的嚇了一大跳。
她們為她穿上的是一件新穎的白紗,象徵新娘的婚紗!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是新娘穿的,不是我穿的。」慕葳慌得手足無措,想脫下來,她們不但阻止她,還把她拖到一旁的一張椅子上。
「別亂動,該化妝了,把眼睛和嘴巴閉起來。」一個感覺很時尚、專業的女人說。
「可是,這……」慕葳非常不安,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呀!為什麼我要穿這種衣服,為什麼我要在這裡任你們擺佈?」她已經夠悲哀了,還要她鬧笑話嗎?
「為什麼?因為你是新娘子啊!」另一個人把白色頭紗戴在她的頭上。
「啊?」慕葳愣了三秒鐘,然後,豆大的眼淚毫無預警的掉下來。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有披白紗的一天?她怎麼可能在閻卉的婚禮中扮演新娘?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愈想不可能,眼淚就掉得愈凶,連她自己都阻止不了。
「喂喂喂,你別哭啊,妝都上不去了。」化妝師手忙腳亂。
她也不想掉眼淚啊!問題是這些年來的苦戀和酸楚在心裡翻攪,她怎樣也控制不住。
「去找閻大哥來,就說新娘哭不停。」沒辦法,只好找另一個主角,「看你是不想嫁還是太想嫁,跟他把事情喬一喬,好讓我上妝。」
「不要找他。」慕葳想阻止,卻哽咽得讓人聽不清。
換上新穎西裝的閻卉飛奔而來時,後頭跟了擦口紅、穿自紗、戴白手套、頭髮被細心編織過,還插了幾朵小碎花的Angel。
「慕葳,你怎麼了?」她果然在哭。
「沒事,我只是忍不住而已。」慕葳遲遲不肯把頭抬起來。
「媽咪好漂亮。」Angel想爬上慕葳的膝蓋,婚紗裡的鋼圈令她爬不上去,她不服氣的想把那件奇怪的裙子弄得正常點。
「你還是不相信我要娶你嗎?」閻卉直接把Angel抱到慕葳的膝蓋上。
Angel邊摩她的臉,邊喃喃地說「媽咪不哭!」
「我不能,我有終生不能洩露的秘密……而且這樣我們都對不起秀芷。」
好不容易才從「他要跟別人結婚」的傷痛中熬過來,他怎能再給她這個難題?
「對秀芷的罪疚全由我來擔,我想娶的是獨自帶大Angel、單親媽媽的你,並不是秀芷的好朋友。我不再追究Angel的父親是誰,也不追究你心裡那些秘密,你只要問問自己「愛不愛閻卉這個男人」就好。」他蹲下身,誠懇的望著她。
數年的苦戀一舉湧上來,慕葳只能哭得更辛酸。
「媽咪,爸爸說他愛你也愛Angel,爸爸說他要永遠當Angel的爸爸,也要當媽咪的丈夫。媽咪,丈夫是什麼?媽咪,我們永遠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Angel仰著頭,無比企盼的問。
「你問我愛不愛你,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也許我必須學著怎樣當一個丈夫和父親,但是你會給我機會,慢慢的教我,是不是?」
他誠摯地握著她的手,令她想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老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