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嘴唇,緊盯著他的眼皮,屏息膽戰地爬起身,生怕他就這麼醒過來。
「要命!我怎麼會從床上滾下去呢?竟然還滾進這個王八蛋的懷裡!」她咬牙切齒地嘀咕著。一爬進自己的被窩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雖然安全地躺在冰冷的床上,可她一雙眼卻止不住地飄往床底邊那個男人溫暖的胸膛,腦海裡儘是幾分鐘前的溫存與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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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你睡覺時連帽子也不脫啊?全身還包得像木乃伊似的?」
菀婷迷迷濛濛地張開眼,對著站在床邊彎著腰的黃偉廉傻笑。
然後,她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對,才像被澆了一桶冷水般猛然清醒。原來,她正在作一場情色的美夢,就像昨晚一樣的纏綿排惻,而他和她正是夢中的男女主角。
她倏的一陣臉紅耳熟。
「你是不是又發高燒了?臉怎麼那麼紅?」黃偉廉繼續低著頭對躺在床上的莞菀婷說道。他的臉幾乎要貼到她的。
「你、你走開啦!」她一把推開他,然後迅速坐起身。「你幹嗎偷看人家睡覺?變態!」她又氣又窘地罵道,儼然一副被人打斷「好夢」,極度惱羞成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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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婷正要按電鈴時,美麗子恰巧要開門出去。
「嗨!」她冷淡而禮貌性地打了個簡短招呼,然後就對菀婷不理不睬了。
美麗子是個日本女人,她是老夫婦的房客之一,另一個則是來自美國的天更男孩——喬治。
菀婷對美麗子在旅行時,竟然能夠徹底執行「每日一服」而感到驚奇不已,更驚人的是,她還穿著高跟鞋走遍異國街頭呢!
「大概那些來搭訕的男人,都是她免費的挑夫吧!我那麼瘦小,難怪她瞧不上眼!」菀婷邊進門邊調侃地道。她扯下眼鏡揉揉雙眼,全身感到無盡的疲憊。
「怎麼你兩眼黑眼圈那麼深,像個貓熊似的?有什麼問題嗎?」
菀婷趕緊戴上眼鏡,一抬頭,就看到老太太滿臉關注又詢問的神情。
「沒、沒關係啦!也許是時差還沒調過來的緣故。」她尷尬地回答。總不能跟老太太說,她是怕自己一睡著了,就情不自禁地往黃偉廉懷裡鑽吧?她在心裡嘀咕著。
一方面為了掩飾身份,一方面又要壓抑自己內心蠢蠢欲動的慾望,她這幾天可吃足了苦頭。
她每天一大早就搭地鐵去倫敦市區逛,但因為晚上睡不好,白天就體力不濟,總是邊走邊打瞌睡,坐地鐵也常常坐過頭。有時,她乾脆就一整天都坐在地鐵裡補充睡眠,反正到了終點站,就有車長會叫醒她,然後她再搭地鐵睡回來。
至於黃偉廉,除了頭一天知道他是待在屋裡和老夫婦敘敘舊外,其他白天,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知道他有一輛重型的哈雷機車,很酷、很型!
「請問……那兩個房客到底什麼時候會走啊?不是說過兩天嗎?今天已經是第六個晚上了呀!」她顧不得客套,焦急地問。
「跟我同房有那麼痛苦嗎?」黃偉廉不知什麼時候已無聲無息地走到她後頭,冷不防地說。
「放輕鬆點,我又不會撲到你床上,也不會吃人,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我自己!她當然不會這樣跟他說,只是狠狠地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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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湯姆!」黃偉廉意味深長地喊她,「我怎麼覺得你愈看愈是眼熟呢?」他索性撩起她下巴,仔細端詳著。
菀婷趕緊打掉他的魔爪,生怕被他瞧出端倪來。「喂,你別動手動腳的!」她抗議道。
「你確定以前我們沒見過面?」他對她的話不以為杵,只顧著問:「我在小學六年級之前,可都是住在台北喔!說不定我們還是小時候鄰居呢!」
菀婷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她終於瞭解,為什麼有人說「誠實是最重要的美德」,她只是無心地建構一個小小的謊言,如今卻作繭自縛,謊言只能愈說愈多。
他的窮追猛打似乎沒完沒了,只要夜晚降臨,她就開始有一種備戰的心情,時時無法放鬆。
她頭頂上的毛線帽愈來愈棘手,沒有人能理解她為什麼連睡覺都要戴著它。
「現在又是誰在異想天開了?我才沒那麼不幸呢!」她撇過頭去,想隱藏說謊時的心虛。
「咚咚!咚咚!」這敲門聲來得又重又急,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菀婷不知道要高興還是沮喪?她知道門後站的是誰。
黃偉廉起身去開房門。
「美麗子。」他沒有訝異,只是陳述。
果然是她!菀婷不由自主地翻了翻白眼。這個「日本花癡」每晚總是來這裡報到,也不管別人受不受得了。
「嗨!」她用一般日本人慣有的打招呼方式,偏著頭溫柔地對黃偉廉低聲喊道。
「進來吧!」他說。
美麗子輕挪蓮步,嬌滴滴地坐在床沿,用一種極盡嬌媚的眼神看著他。
「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菀婷看她一點也不矜持的模樣,一股無名火頓時升起。
「我要睡覺了!」她粗魯地推開美麗子,然後逕自躺在床上不再理會他們。
「來!」黃偉廉拉著美麗子的手,兩個人一起坐在他已鋪好的睡墊上。
看著他倆一副投入又陶醉的模樣,菀婷氣得翻過身去,不想再看到他們的親暱狀,可她卻又不自覺地豎起耳朵。
「你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一大堆什麼社會規範啦、女人名節的。」美麗子輕聲一笑,才繼續用比菀婷更破的英文說道:「男人追求情慾的自由,女人為什麼不可以?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那肉麻的語氣,讓躺在床上的菀婷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說得好!」黃偉廉低沉的嗓音裡,明顯有著壓抑。
菀婷可以想像美麗子說話時的媚態和他的竊喜。
大花癡!大色狼!她在心裡直罵道,不用手摀住嘴,還真怕她脫口而出呢!
她忘了自己也覬覦著他的身體,而且已經有好幾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