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她指著自己易容之後的臉,「我化妝成這副模樣,哪個不長眼的會看上?爹總能放心了吧!」
龔似玉笑渦微漾,「我女兒就算不以貌取勝,光是氣質就足以傾倒眾生。」
那驕傲自得的語氣,聽得慕容十九忍俊不禁,「娘害不害躁啊?這樣誇自己的女兒。」
「這一點,我還差上你爹一大截呢。」龔似玉一本正經的謙稱。
語畢,母女倆相視大笑,對慕容擎的戀女情結心有慼慼焉。
「總之,你可得遵守對你爹的諾言,平平安安的回來。」直至此刻,她對即將遠行的女兒方才流露出依依之情,殷殷叮囑。
慕容十九心底暗暗苦笑,她不過是出個門,就好像生離死別一般,來自雙親的情感牽絆就夠令人吃不消了,還好她知道躲開諸位伯叔嬸娘堂兄,否則這輩子只怕不用妄想要離家一步了。
她鄭而重之的保證,「我凡事絕對會十二萬分的小心,請娘代我好好安慰安慰爹。」
「你爹就讓他自個兒慢慢去恢復吧。」龔似玉伸手自慕容十九襟口內拉出一條金鏈綴著一隻通體碧綠、嬰兒手掌大小的觀音寶像,撫著溫潤的紋面。
「這翡翠觀音,娘打你一出生就給你戴上,十六年來已是你最貼身的保護神,因為這樣,娘才放心讓毫無武學根基的你出遠門,不過,娘不曾告訴過你,翡翠觀音其實是一對,另有一隻三彩溫玉雕成的佛像,可惜早已消失百年。」
「娘是要我此行留意那只三彩玉佛的下落?」
龔似玉輕歎,「能找到是最好,因為這一對玉k原是咱們翡翠宮鎮宮至寶,卻不知何故遺失三彩玉佛。」
察覺出母親深切的遺憾,慕容十九謹記在心,期望玉佛有緣,重回到翡翠宮主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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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近晌午,氣溫升高,頂著大太陽,菱衣、荷衣練過武,身子骨強健,一路走來都還挺得住,而嬌生慣養的慕容十九已耐不住燥熱,額沁汗漬,嬌靨發白。
攙扶著她的荷衣擔憂的望著她,「小姐,咱們雇頂轎子吧,瞧你都受不住了。」
慕容十九搖頭,抹著汗道:「我渴得很,咱們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對於她的倔強,菱衣不贊同的輕蹙眉心,向荷衣說:「你扶著小姐先到前頭的茶棧休息,我去雇輛馬車來。」
「菱衣不要——」
「小姐,保重身子要緊。」菱衣不給她阻止的機會,不容置喙的說罷轉身便走。
「我——」
「小姐,你就別堅持了,第一天便累壞身子,往後的路程怎麼走下去?」慕容十九一開口又被打斷,荷衣扶著她往前走,心裡頭暗忖著,還是菱衣有魄力,小姐這麼固執的脾氣,非得強硬的手段不可。
遇上這兩名氣勢強悍的丫頭,慕容十九認命的由得她們安排了,只是原本想要邊走邊賞景遊玩的打算不能實行了,誰教自己的體力這麼不濟事。
走進茶棧裡,因為已到正午,吃飯的人多,一片人聲沸騰,店裡的夥計穿梭忙碌不停,連她們進來都分不開身招呼。
荷衣一見場面如此吵雜混亂,與慕容十九愛好清雅的性子違悖,不禁皺了皺眉問:「小姐,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慕容十九已經熱得發昏,渴得口乾舌燥,極想坐下來歇息,沒有精神挑剔場所,她一臉虛弱,「問問店家還有沒有位子,若已滿坐,咱們再走吧。」
於是荷衣扯開了嗓子,喊了兩聲,馬上有得空的夥計趨向前來,但答案是否定的,除非她們願意等,否則實在挪不出位子來。
慕容十九不願為難人,見狀只有道:「咱們在這兒等等菱衣,她到了咱們再換地方。」
「是,小姐。」
怕慕容十九支撐不住,荷衣開口跟夥計要了張椅子,暫且讓她先歇一下,可夥計去而復返時,沒拿來椅子,倒鞠躬哈腰地說:「兩位姑娘,裡頭有兩位爺說若是姑娘不介意,可與他們並桌而食。」
慕容十九和荷衣順著夥計所指的方向朝裡頭望去,在茶棧最內裡的角隅,果然還有半張空位,正坐著兩名一著青衫、一著白衫的年輕男子。
她對上青衫男子的視線,驚詫於他丰神俊朗的儀表,而那雙清瞿炯亮的黑眸,奇異的令她的心口針扎一般的刺痛了一下,失神之際,荷衣已攙著她走了過去。
「兩位姑娘請坐,不必客氣。」開口的是白衫男子,他有一雙閃著愉悅笑意的瞳眸。
「多謝兩位公子。」荷衣大方的答謝,轉頭向夥計吩咐,「先上一壺冰鎮菊花茶,再上兩道素菜。」夥計一走,荷衣忙著為慕容十九斟上一杯茶解渴,主僕倆沒再正眼看過對坐兩名男子,而兩名男子也不多言冒瀆,同一張桌子各自為政。
菱衣找來時,素菜方才端上。
她一見她們竟與陌生男子同桌而食,眉心一擰,視線掃向荷衣沉聲道:「荷衣。」
荷衣無辜的瞪大眼,「你自己看,根本沒位子了嘛!」
留意到菱衣的不悅,也看得出她因何不悅,白衫男子出言,「這位姑娘別怪那位小姑娘,並桌是我家主子的意思,若有唐突之處,姑娘莫要見怪,江湖兒女當不拘此小節。」
菱衣冷冷看他一眼並不領情,逕自向荷衣說:「叫夥計把飯菜包一包,我帶小姐先上馬車。」
她寧可委屈慕容十九在馬車上用膳,也決計不與陌生人如此接近。
菱衣表現得如此直接,不禁讓慕容十九感到一絲歉意,畢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遂道:「菱衣,咱們還是——」
「小姐,走吧。」菱衣不容她分說,攙扶起她便走。
慕容十九根本拗不過她,只有任她將自己帶離,臨去前,不由自主的朝青衫男子望去,他那深幽的眸光沉得透不出任何情緒,卻直教人心悸……
目送她們出了茶棧,白衫男子咋舌,「竟有這般強悍的婢女,冷若冰霜得嚇人。」
青衫男子淺淺勾勒一抹笑,並不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