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拉開椅子,他在桌下找到幼幼,滿面懷疑。
她沉默,腦問勾勒他的憤怒。
「幼幼,妳怎麼躲在這裡?」
伸手,他將她抱起,走到沙發邊,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把她圈在自己懷裡,心疼她的眼淚,也心疼自己的不捨。
不得不面對了?
幼幼苦笑,她一再提醒自己,酸澀才是生活原味,至於他帶來的甜是奢侈品,她無權放縱自己。
「我……」
「不想說就別說。」他縱容她,縱容到過分,只求她不傷心,其它的,無所謂。
能不說?不能!她記取他的寵溺,理解他的縱容即將到此截止。
「琇玟姊不在美國,她住在台中……」
在季陽懷裡,幼幼對他的心臟說話,這個開頭話題不高明,可她想不出其它說法。
她的話震驚了季陽。
怎麼會?是她信誓旦旦告訴他,琇玟去了美國叔叔家,還有那麼多封信為證……
信?那些寄自台中的信?等等……
「那些信是琇玟寄自台中?」
「不,那些信是我代筆,每一封、每一封。」頭更低,她無地自容。
「那些信的確從台中寄過來,我看過郵戳,妳並沒有去……我懂了,月底那兩天,妳說去見妳母親,其實是騙我的?」
「是的,那兩天,我人在台中,只在等車空檔,去偷看我母親。」她實說,不再隱瞞。
幼幼竟然騙他!一個又一個謊言,重重的,在季陽的腦間猛敲。
他痛恨被欺騙,認為欺騙是種嚴重的人格侮辱,這是他從小到大的性格盲點,沒想到,他以為被自己成功掌握的幼幼,居然事事騙他!
認真清算,從她走到他身邊開始,她住進牧場、她要求他對琇玟忠誠、情書……她這個人真實的部分有多少?
拳頭緊握,牙關緊咬,他面目猙獰。
「她為什麼在台中?」為怕自己衝動,推開幼幼,離她三步,他冷聲問。
輕輕一推,她受傷了,傷在心底,傷在她不能替自己申冤。
「她被我父親欺負,精神狀況不穩定,蘇媽媽送她去療養院休養。」幼幼回答,雙肩垮下。她慚愧,對於謊言。
「欺負?什麼樣的欺負?」季陽聲調上揚。
「她被性侵害……」
狠咬住下唇,血自嘴角流下,沒有痛的感覺,只有濃濃羞愧,壓得她無法喘息,那是她最最不願意回想的片段。
「為什麼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情不告訴我?」話從他齒縫間迸出來,他的憤慨到達頂點。
「我……」她無語。低頭,頭痛、心痛,但再痛,她都痛不過琇玟姊。
「妳不讓我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照顧她,卻又在我耳邊一遍遍提醒,要我別忘記琇玟,我不理解妳的意圖。」語氣冷肅,他不再是她認識的姜季陽。
她鞠躬又鞠躬,錯誤很多,她全數承認,但分開他們不是她真心所願。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分開你們,我只是……」
「只是想趁機取代她的位置?我懂了,妳一方面要求我對琇玟忠誠,阻隔我和身邊所有女人,一方面藉著『琇玟的妹妹』這個特殊身份,留在我身邊,希望獲得我的注意力,進而……」
進而讓他愛上她?季陽恨自己的推論,更恨自己如她的希望,一點一點愛上她。
他愛上她?震驚在季陽心底!他愛上她?一個城府深、心機重的奸詐女人?
不!他怎能愛上渾身上下充滿謊話的女生。
不!沒有!他沒愛上她!從來都沒有!他倉促否認自己的心。
「我沒有。」
這是天大的指控!她沒要他注意自己,沒想趁機取代琇玟姊的位置,有情有愛,她都牢牢壓制,不叫它們見天日啊!
「不管有沒有,我可以告訴妳,妳不會成功,就算沒有琇玟,我也會娶於坊,再怎麼樣都不會是妳。」
瞬地,他用傷害幼幼來反駁自己的心,將她留在對岸,相隔千里。
是啊!這點她清楚瞭解,不管怎樣,他的身邊人都不可能是她。
她從不敢奢想,她守分、不逾越,她知道傷心遺憾是自己的事,無權傳染給別人……
「我懂。」點頭,不傳染遺憾悲傷,愛他是她的事情,與他無關。
「妳是失望吧!妳知道我不是個容易被擺佈的男人,以前我拿妳當琇玟的妹妹寵愛,現在……不可能了,因為妳是一個複雜可怕的女人。」
他下了多重的評語呵!幼幼不笨,他的話字字帶上恨,她聽懂了。
他否決三年來兩人之間的幸福快樂,他否決稱讚過她的每項特質,現在,在他眼裡,她是個複雜可怕的女人。淚悄然滑落……
疲憊的感覺更甚,她連呼吸都累,更可悲的是,她根本沒時間去理會自己的累,目前最重要的是琇玟姊。
瞪她一眼,轉身,他不想看到她,尤其是現在。
「請你不要走!」幼幼衝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涕淚縱橫。
不再了,她的淚已留不住他的腳步,他的疼愛只存在從前。甩脫她的手,他對她不屑。
不!她不能放掉他的手,再次拉住,她懇求:「可不可以暫且不管我的複雜可怕?先去看琇玟姊吧!她正在生死邊緣掙扎。」
「什麼意思?」斜眉怒眼,他不給她半分好臉色,然腳步卻停了下來。
「她喝鹽酸自殺。」
之前琇玟有幾次自殺紀錄,都被蘇媽媽及時阻止,沒造成大傷害,這回……她成功了,成功地將自己和幼幼推入地獄,不見光明。
自殺?季陽抓住幼幼的肩膀。「把話說清楚。」
「你想知道哪一段?」他要聽實話,她招。
「每一段、每個細節。」
「我們能先上路嗎?」
她對季陽的要求從不曾失敗,而這回,他否決。
「我怎能確定這不是另一個謊言?」
「它絕不是謊言,我只擔心你現在不上路,會終生後悔。」
「我的確後悔,後悔相信妳。」
言語的殺傷力比刀子更可怕,一句話,讓幼幼痛到極點卻無法皺眉頭。深吸氣,要她話說從頭,她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