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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第四天,學校月考,幼幼不能再請假。帶著憂慮,她出門上學。可是才進教室早自修,她就讓教務處一通電話急召回家。管不了月考,她匆匆忙忙收拾書包,趕回家裡。

  「怎麼了?怎麼了?」

  滿地破碎物品嚇傻幼幼,她進房,看見琇玟被捆綁在床上,動彈不得。蘇媽媽累癱在床腳,淚水沿皺紋滑落腮邊。

  舊事重演,那些年所受的苦再次出現。為什麼她命運多舛,始終逃不開厄運輪迴?

  「蘇媽媽……」幼幼心疼她的淚、恨自己的親人,然再多的恨與心疼,都支撐不了這個家繼續走下去。

  「她要去跳海,她竟然和她爸爸一樣要去跳海,我根本拉不住她。」

  看見幼幼,蘇媽媽雙手摀起臉龐,痛哭失聲。

  「也許不是,也許她只是想去吹吹風,記不記得?她經常和季陽去海邊玩。」

  「我沒辦法……我再沒辦法欺騙自己,我們送她去療養院吧!」

  她妥協,不再管鄰居的閒語閒言,既然事實擺在眼前,她認了!

  前天,她們帶琇玟坐車到高雄看醫生,醫生說她情況嚴重,必須住院控制,她們不信,硬是領藥回家,以為自己的耐心和愛心可以救回琇玟,但短短三天,她們的信心崩潰。

  「我們再試試吧!我不去上學,我在家裡陪琇玟姊,不要把她送進療養院,妳知道的,那裡的人情況嚴重,要琇玟姊和他們朝夕相處,她會害怕。」

  「我聽說有些私人療養院設備不錯,還可以讓家人陪同,我想……」

  「蘇媽媽,我們再試試好嗎?」

  幼幼不想妥協,回身,她到床邊抱住琇玟姊。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她罪孽深重,她願用一生彌補。

  凝視琇玟無辜眼神,幼幼心疼,緩緩替琇玟鬆去繩子,抱她、護她,她願扛起責任,不論責任有多沉重。

  「她留在家裡,我會膽顫心驚,害怕哪天警察上門,告訴我,她的屍體在海邊被發現。我已經失去丈夫,不能再失去她!」

  是啊!她怎能失去琇玟,她是她的根、她的命……

  「我陪她,每天、每分、每秒,我不讓她走出我的視線範圍、不讓她出意外。」

  「當年,我也有同樣想法,自以為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哪裡想得到,不過一轉眼,天人永別。」

  蘇媽媽的話讓幼幼無語以對。

  蘇媽媽低頭悲泣,幼幼輕拍琇玟,對她喃喃細語:「琇玟姊,我們好擔心妳,快好起來,好嗎?季陽馬上要從台北回來,他會心疼妳變成這樣,妳捨不得他心疼的,對不對?」

  「季陽要從台北回來……」琇玟重複幼幼的話。

  「對,是季陽,季陽要回來,妳必須變回健康的琇玟姊,讓他開心,好嗎?」她哄琇玟。

  「季陽……季陽……季陽……」

  琇玟喊了幾聲季陽之後,眼睛倏地瞪大,發了狂地伸出十指抓住幼幼的頭髮,拚命拉扯。

  「為什麼跑去跟季陽告狀?為什麼要告訴他我被人欺負?為什麼?為什麼?妳想破壞我們對不對?妳嫉妒我們的愛情對不對?」

  琇玟尖叫,歇斯底里,她拉住幼幼的頭用力撞向牆壁。

  砰!巨大的聲音擾醒陷入沉思的蘇媽媽。

  「琇玟,放手!看清楚,她是幼幼,是妳最喜歡的妹妹。別告訴我,妳連幼幼都不認得……」蘇媽媽哭喊著,急著從女兒手中救下幼幼。

  一時間,房裡亂成一團。

  「我沒有告狀。」幼幼頭皮發麻、頭暈腦脹,琇玟的力量很大,她鬆不開她的手,只能任由琇玟抓她的頭去撞牆壁。

  「妳說謊,不然妳跑哪裡去?跑哪裡去?」瀕臨瘋狂的琇玟,扯住幼幼的頭髮不肯放,一撞再撞,企圖撞去心底層層不堪。

  「我沒告訴季陽任何事,我去學校考試,我今天月考,妳忘記了嗎?」急切問,幼幼對琇玟大喊。

  琇玟沒聽進去幼幼的話,手勒住幼幼的脖子,任蘇媽媽怎麼用力都拉不開她。幼幼臉色慢慢發紫,她呼吸不過來,愧疚的雙眼望住她的琇玟姊,漸漸感覺到黑暗冰冷。那是死亡的感覺?

  她看不見了,黑暗漫過眼睛,突然她覺得慶幸,原來解脫的感覺是這麼的輕鬆美好?

  霍地,琇玟放手,她圈住自己,縮進床底。

  新鮮空氣大量湧進肺部,幼幼拚命咳嗽,支起身,她看見琇玟癡呆地縮在床底,不動不語,默默淌淚。

  「為什麼是我?我不是壞人,為什麼是我?」琇玟自問。

  「不應該是妳,應該是我。我錯,我是罪魁禍首,我該死、該遭天譴,琇玟姊,請妳處罰我……」

  幼幼心碎,爬到床前,匍匐在琇玟腳邊。她好抱歉,真的真的抱歉!

  「琇玟別這樣,幼幼沒錯,錯的是我們的命。」蘇媽媽選擇向命運低頭。

  「我的命?不對!這不是我的命,我的命是要嫁給季陽,當一輩子無憂無慮的少奶奶,不是這樣的,哪裡弄錯了?誰來告訴我?」在床底,她自語。

  「琇玟姊,妳是對的,妳的命好,妳要嫁給季陽,和他生帥小子,你們要攜手到老,這些話妳告訴我很多次,記不記得?」幼幼伸手,把琇玟帶出來。

  「嫁給季陽……對,我要嫁給季陽……嫁給季陽……嫁季陽……」

  她走到鏡子旁,拿起梳子緩緩梳頭,對著鏡中自己,她安安靜靜地看了很久。

  回身,激昂的情緒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她緩緩吸氣吐氣,眼光裡有短暫澄澈,伸手撫撫幼幼瘀青的額頭,輕聲問:「我又發瘋了,對不對?」

  「沒有,妳只是失控。」幼幼否認「瘋」字。

  「不是失控,我生病了,我和爸爸一樣是瘋子。」

  「妳不是瘋子,妳比誰都健康,只是情緒感冒,吃吃藥,打打針就會痊癒。」幼幼忘記疼痛,跪在地上,抱住琇玟的腰說。

  「醫生要我住院……瘋子才住院的。」

  「不喜歡住院,我們就別去,只要妳每天多想一些快樂的事情,病馬上會離開妳。」不管自己的話有多荒謬,只要安慰得了琇玟,幼幼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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