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的露台上,站著一個高大頎長的男人,他相貌堂堂,面容冷峻有如石刻,只是由他臉上堅毅的線條,以及時時抿緊的唇角明白,他絕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
易佑天望著一片深深淺淺的綠鋪地延展開來,住在樹林裡,放眼望去不是綠便是天空的藍,雖然有些單調,卻能令人心情平靜,可惜樹林外的世界卻有人處心積慮要惹他生氣,想到錢釵雅放肆的言詞,易佑天不禁握緊雙手,有了想將人撕成碎片的衝動。
他明白娘一直希望有個媳婦,也瞭解娘想抱孫子,可是有些事是無法強求的,他真的沒有娶妻的心思,才會一次又一次破壞娘處心積慮安排的相親,也特意使手段嚇得媒婆不敢上門來找他麻煩,不過他沒想到娘這回竟會找上紅娘館來為他作媒,更沒想到那個號稱超級紅娘的女子是個乳臭未乾尚未嫁人的小丫頭,越加沒料到她不但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還逼得他必須逃離京城,到邊疆避難。
這已經夠令他氣悶了,本想在邊疆清靜三個月,好好喘口氣,但是又不甘心自己被個小女子耍得團團轉,逃避也不是他的個性,問題不解決就永遠都會在,他只好壓下不愛和女人打交道的脾氣,特地來到富城,想好好處理掉此事。
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派人先行調查錢釵雅的一切,期望能知己知彼、一勞永逸。
就在昨天,他懷著準備好的心情,正欲和她談個明白,卻被傳入耳裡的那句「都是易佑天的錯」而絆住了腳步,然後接著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所能想像。
誰能料到,超級紅娘會是個超級敗家女,上千兩的珠簪她也能臉色不改的買下,不過她花的不是他的錢,他沒興趣理會,但是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後污蔑他,甚至要為他找個花癡妻子,孰可忍孰不可忍,在這種情形下他怎可能再忍下去,更是不能姑息那個可惡女子,讓她為所欲為,該討回的公道他絕不會放棄。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惹怒他了,錢釵雅真的很有膽子!易佑天唇角揚起,露出個冷冷的笑容。但願她在面對自己時,也能一樣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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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扇般的睫毛輕顫了下緩緩睜開,烏黑的眸子疑惑的看著陌生的環境。
這是哪裡?眼兒轉了轉,從帳頂到身上蓋著的錦被,錢釵雅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目光正要往外探索時,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嚇了她一跳。
「你醒了。」
錢釵雅警覺的急忙坐起身,循著聲音看去,就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著自己倚窗而站,房裡除了自己就只有他,說話的人該是他了。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疑問一古腦衝口而出。
那男人沒回答,只是轉過身,讓錢釵雅看見他的面貌。
咦?這男人怎麼如此的面熟?錢釵雅看著他愣了下,好似在哪兒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易佑天看出了她的疑問,冷淡地提醒,「錢小姐,這段時間你都在為我勞心勞力,怎麼我出現在你面前,你卻不認得了?」
眸子倏地睜大,她想起來了,訝然叫道:「你……你是易佑天!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邊疆嗎?」
反應還不錯。「我有事找你。」
「找我?王爺的說法實在過於客氣了,這種行為說是強擄還差不多。」錢釵雅也想起了昏倒前的事,不悅地指出。
敢對他說出這種話,這女子的確很有膽量。「我是下請柬『請』錢小姐來作客,比起小姐在我背後的批評,我的做法真是很客氣。」
「王爺此話何意?」錢釵雅不懂他在說什麼。
「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你以為我會答應讓家母來決定新娘人選嗎?而且我也不會娶個名聲不好的女人為妻,況且一個知縣之女又如何匹配得起我呢?」易佑天冷然表示。
錢釵雅神情一凜。易佑天怎會這麼說?難道他在跟蹤她,所以偷聽到她和婢女們的談話?沒想一個王爺會做這種無恥的事,可惡!
心思一轉,錢釵雅卻漾出了美麗的笑顏,「王爺,你是新郎,新娘當然是要由你來遴選了。原來王爺不喜歡知縣之女,那我會記住這個條件的。現在王爺肯親自前來是最好不過,紅娘館裡有許多千金閨秀的資料,王爺可以好好挑選,找到最合適的王妃。」
易佑天定定的看著錢釵雅,輕聲笑道:「你果然冰雪聰明,反應靈敏,難怪家母會找你來為我作媒了。」
坐在床上和人談事情,氣勢就是輸人,錢釵雅輕巧的下床,小手順了順衣衫,姿態優雅的對易佑天微微躬身為禮,「王爺謬讚了,還沒請問王爺這是哪裡,看來似乎不像在富城裡。」從窗子望出去,都是一片的樹影,看天色是午後時分了,她昏迷有段時間。
「這是富城外的樹林。」易佑天回答。
錢釵雅心裡鬆了口氣,只要沒離開富城太遠,對她都是好消息。
「王爺,你說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她客氣地問。
易佑天打量著錢釵雅,芙蓉般的美麗嬌容,一身脫俗卻帶著驕矜桀騖的氣質,所以她才會如此的不畏懼自己,有趣,興味的揚了揚劍眉。
錢釵雅抬起小臉不避不閃地迎視他的目光,也打量著易佑天。這男人生得比畫裡人俊逸多了,難怪她一時無法認出,只是他雖然生得俊,但是一身冷冽的寒氣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看他的作風就明白他不是易與之輩,現在親眼見到了人,更加瞭解要這男人喜歡上個女人,難如登天,麻煩是他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到底想做什麼?
「王爺,你還沒說出你找我有何貴幹呢。」易佑天久沒說話,錢釵雅再提一次。
易佑天在椅子上坐下,「我們之間只有一個問題,找你自是為了那件事,我要你停止為我作媒,並且告知家母你已經盡力,可惜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