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訝異星錦原把她一直隱瞞的身世給查出來,但隨後想想,他既然已經知道兩位哥哥的事情,可見也知道不少關於她的事;而且她一直沒提過自己的身世,會去調查也是正常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待在孤兒院裡和一群同是孤兒的朋友玩耍;對於自己來歷不明的身世,她無從得知,也不想找尋。因為,就算找到又能怎樣?
別傻了。當初她是被拋棄,哪有資格去問那個丟棄她的人,為什麼要丟棄她?開玩笑,她又不是連戲劇中的悲情女主角,想要對自己的身世追根究柢,努力地想找出真相。
過去的事她不在意,最重要的是她的現在。
人不能回溯過去,活在過去。就算她以前被拋棄了也無所謂,反正都過去了,舊事重提,只不過是增加自己的煩惱。
所以她從不想去追問自己的過去,只是很羨慕有父母、有姓有名的人,哪像她連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皺起眉,想掙開他的手,卻沒辦法。
「雖然你沒說,但我之前就對你的身世有所懷疑,所以擅自去查了一些你的事情。」星錦原撥了撥頭髮,仍握緊住郁璇妍的手不放,他不容許她逃避自己的身世。
他對她很抱歉,因為他擅自調查了她的隱私,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逃避著自己的身世。他知道倘若不是他好奇去查,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任由自己這樣欺騙自己,然後度過一生。
「那又怎樣,我是個沒人要的小孩,我根本不想去瞭解我的身世為何。」
郁璇妍表情變得很悲傷。
她也知道若是有心找尋,一定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卻又欺騙自己不想去知道。想知道又不想去找尋,令她陷入兩難的局面。
她這樣的人,究竟活著是為了什麼?自欺欺人嗎?
她真是沒用啊!
「我沒這麼說!你冷靜一點!裡頭的人和你有著極大的關係,你一定要知道她的存在!」星錦原抓緊她的肩,試圖要讓她冷靜下來。她就這麼的不想知道自己身世?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想知道?
「她有多重要?值得讓你帶我來這裡?」郁璇妍悲傷的笑著,雙眼緊閉。她也不想這樣,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只會選擇逃避、不敢正視事實,可是偏偏行為就是不由自主地背叛了理智。
真是可悲又可憐啊!
一向執著於追求真愛的她,其實是個連自己身世都不敢去查明的膽小鬼!
「裡面那人是你的親生母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想再隱瞞下去,乾脆跟她說清楚,反正他已經做好她會逃避事實真相的心理準備。可他會竭盡所能地不讓她逃,這一逃,她們母女可能再也沒辦法見面了。
果不其然,郁璇妍聽到這話,奮力掙脫被他握的手,轉身就要跑。
她根本沒想過身世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以為她的身世永遠都是個謎,而她會帶著這個謎直到死去。
但她這樣做,不過是將自己推入一個名為「矛盾」的洞裡,因為她既想知道又想逃避。郁璇妍因此矛盾不已,不知所措的流下眼淚。
「別逃避了。」他擁她入懷。 「你應該要接受這個事實,你和其他人無異,同樣是母親生下來的,你不過是比別人孤單一點,自小便缺少父母的關愛。難得有這個機會可以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自己的父母嗎?」
他的話震撼了她!
是呀,她何嘗不想見到自己的父母,逃避不過是她消極的懦弱行為,用著無意義的理由欺騙自己不想知道身世,其實她是很想……
去看看父母吧!
她咬了咬牙,做下一個很大的決定。 「好吧!我去看看我的母親。」她不願再逃避,事實就在眼前,她要勇於去接受。
「你終於想通了,走吧!」星錦原拍了拍她的背,給她打氣。
*****
進到病房裡,窗明几淨,病床旁放置一堆五花八門的儀器,病床上躺著一個約略四、五十歲的女人,從潔白棉被中露出的手,佈滿皺紋的皮膚讓人看了不捨,手背上還插著大大小小的針頭。
觸目驚心的畫面嚇到從來沒看過這麼多針孔的郁璇妍,她十分驚訝地看著那堆儀器接著一根根的傳輸管,讓病人所需的養分及藥物,經傳輸管導人病患的手背裡。
這是她的母親?
「她得了無法治癒的疾病,醫生說過今年就會辭世,因為她的病已經到了末期,只能靠儀器來幫她延續生命。」星錦原走近病床,伸手撫撫病患插著傳輸管的手背,他很小心避開針口,不讓病人被疼痛所苦。
病?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已經到了無法救治的地步?
她一直都身體健康的生活著,而她的母親卻……
想著,她好不容易乾涸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哭聲逐漸變大。
病床上的人聽到這哭聲後,便緩緩張開眼,看著淚流的郁璇妍,突然間,病患抬起手,勉強地指著郁璇妍,她戴呼吸罩的嘴巴像是要說些什麼。
星錦原見到此狀,連忙提醒正在哭泣的郁璇妍。「璇妍,你看!你的母親她在看你……」
這是我的女兒,雖然她距離我看到她的模樣不大一樣,但她的臉,就是我每晚想念的人。伸出手的馥高美岈,如此想著,並且回憶著剛生下郁璇妍的時候。
「媽媽,你知道我嗎?本來我也是不曉得,後來是因為錦原他……告訴了我,我才有可能見到你。對不起,都我不孝,沒有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照顧你。」郁璇妍痛苦的自責著,一點也不介意她當初為什麼會被丟在孤兒院裡,反而看著現在的馥高美岈,有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苦。
馥高美蚜摸了摸她靠過來的臉頰,柔細的膚質,使她想起她以前年輕的時候,她有好多道歉的話想對她說,可是自己這副樣子,別說要說話,就連能不能活下去都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