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海藍無可挽回的絕情,讓伊森的臉色倏地僵住,他又何必這樣低聲下氣地跟她講話?
管它呢!管它海藍變成什麼樣子,管它海藍想把桑妮整成什麼樣子,這一切他都可以假裝看不見的不是嗎?
雖然說是他負了她,但他總是夠自負夠自傲,他咬牙看看岑海藍,終於認命地揮去心中的眷戀與不拾,轉身離去,在陽台裡的小宴會廳裡找桑妮。
岑海藍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她只是靜靜地微笑著,一個美麗、動人,卻帶點悲慘的微笑。
她贏了第一場,一個小小的勝利,可是看著陽台內手挽手面對賓客的伊森夫婦,那一剎那,岑海藍卻寧願自己是桑妮。
× × ×
夜深了,可是對岑海藍來說,工作並沒有日夜的分別,她仍是坐在她公司的大辦公室裡,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研究著Cbt的併吞案。
燈光下,一個人伏案的身影總覺得淒涼。她終於台起頭來,捏捏發疼的頸子,意志力雖然撐得下去,但一個人總是會累,她不是機器人。
如果是機器人,那倒也好,機器人沒有心,她也就不會懂得恨,沒有對伊森的恨意,她根本不必坐在這兒處理這些麻煩事。
伊森說得對,她是在強迫自己做她一點有喜歡的事。
自從上次在桑妮家的Party上見到伊森之後,只要她的腦子一有空隙,他的影子就會迫不及待地霸佔她的思緒。
已經半年了。岑海藍曾經告訴自己一百次,都已經過半年了,他早已脫離她的生活,她應該是除了報復之外。然而,那段美麗的回憶卻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岑海藍愈想把他驅去腦海,她的心就愈常出現他的影子。
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迷思。這麼晚了,還有誰?
「進來,門沒鎖。」她喊著。
「我想你應該還在公司,果然我沒猜錯。」偉燁笑著走了進來。
岑海藍用微笑迎接他。「你也沒走?不會吧。」
「我已經回家了,知道這個消息,又趕來告訴你。」偉燁在她面前的大椅上落座,「我想你應該對這個消息十分有興趣——提羅塔.克里昂,剛剛因為心臟病被送進醫院,可能熬不過去了。」
「真的?」岑海藍當然訝異,因為克里昂的心臟病,除了他的親信之外,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曉得他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去。
「嘩——」她譏諷地道:「那麼我們的伊森先生就即將接管寵大的克里昂家族了!真是好狗運!偉燁,你說我該不該送束花去恭賀他呢?」
「這倒不見得。」偉燁客觀地說:「克里昂的企業幾乎全在他女兒的名下,除非桑妮點頭,否則伊森一點用處也沒有。」
「這種小事,還用著你擔心嗎?」岑海藍冷笑著,「伊森絕對有辦法讓桑妮百依百順。」
就在這時,岑海藍桌上的專線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那聲音在夜晚的辦公室聽來更加唐突而刺耳,她一下子就把話筒拿了起來。
「什麼?你現在在樓下……好吧,你上來好了。」
岑海藍很快掛斷電話,並不跟偉燁解釋什麼。
偉燁也沒多問,只是把視線放在岑海藍桌上那疊CBT銀行的資料上。
岑海藍發現他的視線所在,把資料往他面前挪了挪,「這些你看過沒有?」
偉燁點點頭,「你有興趣?」
岑海藍也點頭。
偉燁差點要搖頭。「CBT銀行克里昂看上好長一段時間了,這幾年他很刻意在併購CBT的股票,就快要操控董事會,取得經營權,我們就算努力,也只能拿到部分股權力,占董事會的幾席罷了。」
岑海藍深沉的一笑,「這麼說來,如果可以搶走CBT,對克里昂家族會不會是一個很大的挫折啊?」
門口傳來腳步聲,來人從剛才偉燁沒關的門外走了進來,是個個子矮小的男人,發亮的深黃色的皮膚,深凹的眼睛,看起來像個印度人。
他看了偉燁一眼,防備而疑問地把視線對著岑海藍。
「沒關係,他是自己人。」岑海藍說。
印度人這才放下心,報告似地岑海藍說:「岑小姐要我辦的事,我已經全辦好了。克里昂小姐的工廠已經開始動工,但是不久以後她就會發現,那些配方完全是錯誤的。」他身子往前傾了傾,一副賊賊的樣子。「所以……岑小姐答應給我的酬勞……」
岑海藍微微一笑,從抽屜裡拿了支票簿,寫下一個極為可觀的金額。
印度人的眼睛不由得露出貪禁,伸手就要取支票,岑海藍卻眼明手快地把支票往上一抽,「唉——先別急,你告訴我,拿了支票之後,應該怎麼做?」
「你放心好啦!」印度人眉開眼笑的,「有了這麼多錢,我到哥倫比亞去當爺,再也不回美國了!」
岑海藍滿意地笑笑,這才把支票交給他;他立刻滿意了地真走了。
偉燁看著這一幕,深深明白,桑妮只怕快要沒好日子過了。他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海藍,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狠。」
岑海藍不在意地地聳聳肩,「也許是遺傳。」
她本來就不是個與世界爭門的人,她本來簡簡單單,只是個薩克斯風樂手,可是當她遇上了危機,遇上問題,她遺傳自她父親的那一部分就開始運作了,那部分讓她變成一個又冷靜,又精明,又心狠的女人。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們並不一樣,」偉燁並不忍同。
「為什麼不一樣,當我爸為了他的事業,還不是用盡各種手段?」
「你父親當年是為了事業,而你現在呢?又為了什麼?」
偉燁一句話敲中重心,岑海藍沉默了。
偉燁再歎一口氣,「其實。你又何必這樣?你根本還愛著伊森,而他,我想也還依然愛著你。」
「還談什麼愛呢?」岑海藍的眼光漸漸變淡變冷。「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對我曾經有過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