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子跪坐著拉開紙門讓夢嫣走進房去。
龍笑海聽到紙門拉開的聲音,回頭看去的一剎那障有一瞬的失神,心硬是猛地停了一拍。
那是……她嗎?她很美,但絕未料到她盛裝打扮起來會是如此的嬌麗、優雅,這和平常的藍夢嫣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龍笑悔趕緊收攝收神,起身去帶夢嫣。她是人要衣裝的最佳寫照,龍笑海如此告訴自己,但為何一見她站在群虎視眈眈的族人之中時,他的心中便會滿溢疼惜之情。讓他想永遠呵護她一生,而不再是那種無奈及不在乎的態度?
「海。」在龍笑海的堅持下,夢嫣改喚他的名,「今天究竟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她靜靜地倚著龍笑海,悄聲問道。
「訂婚。」他回答簡單明瞭。
夢嫣更迷糊了,她微偏著頭問道:「上次不就是訂婚宴了嗎?」原來有錢人婚要兩次啊?
「是家庭內的,並商討婚期。」
得到答案的夢嫣垂下頭,謹守著春子給她惡補的「淑女規條」。一聽到今天便要決定婚期,她的心竟不再排斥,反而有著淡淡的喜悅及期待,其實,龍笑海外表出眾、能力非凡,待她雖稱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魯,但他偶爾流露的柔情卻已足夠。有這樣的丈夫倒也不錯,至少自己不必再至滾滾紅塵中尋覓她的良人。
現今夢嫣只想要給遠在台灣的昔日同學一個「驚喜」,若他們得知她何嘗的原因是為了結婚,不知會作何表情?她真想親眼目睹。既然躲不過這樁婚事,倒不如坦然接受,反正法律又沒規定結婚之後不能離婚。
耳際漸大的嘈雜吵鬧之聲迫使神遊中的夢嫣不得不回神,她見眼前的人面色不善,忙凝神努力聽著,但他們說得實在太快了,她八句裡有三、四句聽不明白。
座下的人倏忽站起兩人,夢嫣一見,立即便認出了是智子與一個中年男人。
「你的意思是對我的能力有所懷疑?」坐在首座鐵籐村靜子不悅地質問那站立著的中年男子龍笑宗一郎。
夢嫣察覺兩人的說話速度慢了許多,她趕緊凝神細聽,因為他們兩人似乎是為了她的事情而爭吵。
「不敢。」連夢嫣都聽得出他語氣的虛假,「只是龍笑一族已百年無『神諭之女』,突然就不明不白地冒了一個出來,而且不是我大和民族之女,反是一個中國人,這實令人難以信服,況且,自小女初識之日起,便接受一連串身為龍知家主母所應受的特殊教育,從來也沒聽過什麼『神諭之女』,巫女您要置小女於何地?請給我一個交代!」龍笑宗一郎說到後來已怒氣沖沖。
「我與五長老曾允諾將智子許給海嗎?」籐村靜子也不生氣動怒,只是微微蹙眉冷冷地道,「你自作多情一意想將智子嫁給海,是何居心,你我心知肚明!」她微微一頓,「百年來未再出現的『神諭之女』,如今出現並給龍笑家尋到,實是天意,她影響著龍笑一族未來的興衰榮辱,你盡可不信我言,更可將龍笑一族拋至腦後!」她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間和室,與巫女同席的五位長老也一併離去。
龍笑宗一郎氣憤地將目光移往龍笑海身上,「海!你自個兒說,你當真要選擇那個一無是處的中國人?!」
夢嫣氣得欲一躍而起,中國人哪裡礙著人啦?你們日本人又多偉大啦?還是不被我們中國人踩在腳底下數百年?竟敢罵我一無是處?她強自抑下這口怒氣,倒要看看龍笑海怎麼說?她睨向座旁的龍笑海。
一時之間,房內的數十對服睛齊望向龍笑海,房裡靜得連一根針掉下都清晰可辨,眾人皆屏息以待他的回答。
龍笑海環視眾人,在眾人注視之下緩緩開口:「我——既然是巫女所擇,我即遵守祖訓,擇日與『神諭之女』結婚。」
此言一出,眾皆默然。
智子泫然欲泣地瞅著心上人,見他只顧安撫看來一臉不悅的夢嫣,她心灰意冷地奪門而出。
夢嫣兀自生著悶氣,不悅中還摻著一絲惘然。分散在日本各地分宗的宗長一個個上前與她說一句祝賀詞,算是承認了她這個「一無是處」的「神諭之女」成為龍笑家領導人的妻子,然後他們面對龍笑海時又是一陣繁瑣的儀式。
經過這一連串名目繁多的儀式,夢嫣才明瞭龍笑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富豪之家,而是家系古老淵的日本望族,有權有勢。
如果不是命運的安排,龍笑海與藍夢嫣的名字不會被連在一起。就連走在路上擦身而過的機會都不可能,不是嗎?夢嫣想著,為什麼他是如此耀眼?望著龍笑海理事情的面孔,她感到陌生,她竟是如此遙不可及,兩人猶如天壤之別。
她,藍夢嫣,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只願有個平凡而愛她的丈夫、一堆可愛的小孩一個溫馨的家庭,而龍笑海扯不上「平凡」兩字,他是一隻翱翔天際的大鷹,定不甘於平淡,他是個能征服世界的男人!
夢嫣黯然地垂下頭。是的,龍笑海或許會是好丈夫,他們結婚後或許能相處融洽,但……
夢嫣借口頭痛,先行回房,走至房門前,她敏感地發現門口陰影處有人,她驚覺地大喊出聲:「誰?出來!」
陰影中的人站了出來。
「智子!」夢嫣吁出一口氣,隨即又警覺起來,她可沒忘了上回那件事,她到現在仍心有餘悸,「有事嗎?」
智子似乎有些精神渙散的徵兆,她原本美麗的臉孔這時瞧來卻有幾分可怖。
「為什麼是你?」智子逼近夢嫣,喃喃地說,「為什麼是你?我等了海哥好多、好多年,我一聲不吭地接受所有訓練,只為了使自己能配得上海哥,我好努力、好努力,你憑什麼搶走我的海哥?」她倏然目露凶光,一手指著夢嫣,憤恨地低喊:「你配不上海哥!他是那麼完美,你連替他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