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的確笨!」
「不過,我說最笨的是姑娘。」
「咦?為什麼?」
「有一回,瑞香同姑娘一塊兒整理藥草,我看姑娘有點心不在焉,便乘機套問姑娘可有喜歡的人?」
「真的?她怎麼說?」
「姑娘說有啊!可是人家不喜歡她,所以她只想在一旁偷偷喜歡他,可以的話就盡量幫助他。瑞香使說姑娘這樣豈不大委屈了?」
「確實很委屈,那她如何回答?」
「姑娘說不會啊!看他笑她就開心,看他痛苦她更痛苦,所以只要他能遠離痛苦,只要他能歡喜的笑,她就能得到快樂。她並不希罕喜歡的人是否知道她的心意,能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也無所謂。你說,姑娘這不是太傻了嗎?」
「的確有點傻。」
「哪是有點而已,是太傻了好不好,單少爺!想想,誰不希望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他付出一切,討好他、親近他,貪的不就是想要跟喜歡的人廝守一生?就連二少爺自個兒不也是一樣,但姑娘她偏不是,她竭盡所能付出,竟然只是為了想要看到喜歡的人笑?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嗯……確實,癡得好傻!」
「還有還有,她還說過希望能幫喜歡的人得到所愛的女人,這算什麼跟什麼嘛!一般人碰列這種情況早就怨死、恨死、嫉妒死了,可姑娘竟然還想幫喜歡的人得到其他女人,這……瑞香真想敲姑娘一腦袋,讓她清醒一點!」
「或許這樣才是最清醒的。」
「您在說什麼呀!單少爺?這哪會是清醒?瞧,二少爺一不在,姑娘明明就想他想得要死,但偏偏只要二少爺一回來,她就急著催促二少爺趕緊離開,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唔……我想幕客姑娘只是不想見清儒待在這兒徒增痛苦罷了。」
「是那樣?可是姑娘這樣未免太可憐了吧?」
「是啊!是癡得好可憐!」
心臟奇異地抽搐著,季清儒怔忡的呆立於假山洞外,只覺得一陣莫名的恍惚,腦袋有點暈眩、呼吸有點窘迫,他徐緩地合上眼,深深呼吸,靜靜地感受激盪在胸口的那一份無可言喻的,令人震撼的感動。
以為她只是個任性又喜怒無常的小姑娘,行事只依一時的喜好而定,所以才讓他不解,她為何要把自己的清白身子交給他又默不吭聲?
卻沒想到隱藏在那副刁蠻狡黠外表下的竟是一顆那樣癡傻的心!
剎那間,所有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一口氣全湧進腦海中,想到她的每一言每一句,想到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想到那些被他忽視,被他輕看的所有點點滴滴,沒有任何解釋,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他這個根本不瞭解她的癡心的男人!
而他竟然遲鈍至此,不僅忽略了她的深情,更無視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而依然眷戀著早已不屬於他的愛,她卻……
驀然,另一股深沉的心痛湧上心頭,令他不由自主地咬緊了牙。
瑞香說的沒錯,她確是太傻,癡得太傻,也癡得令人心痛,竟然這樣默默地,不求代價地為他付出,甚至不想讓他知道,不希罕他的回報。當他為了嘉嘉的變情而痛苦時,她不但也跟著他痛苦,甚至還考慮為他搶回嘉嘉,如此野蠻又癡誠的心竟然是為他?
即使現下他對她並無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憑著此刻盈滿心中那份令人心痛的感動,他知道她會是一個值得他珍惜的女人。
天底下的女人並非只有一種。
她是和嘉嘉不同的,她堅強又勇敢,任性又執拗,所以她的愛也是義無反顧絕不回頭,母需擔心她會變節,也毋需擔心她會後悔,她堅毅又果決,愛上了就愛上了,她願意付出一切不求任何代價,只想貫徹她對愛的信念,無論結果如何她一心堅持自己的愛,她的愛是激烈的,不顧一切的,也是自我犧牲的!
惜惜絕不似軟弱的嘉嘉那般禁不起考驗,一旦事不從心願便轉而尋求能滿足她的男人。
季清儒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首眺望藍藍的晴空,是那樣澄澈無垢,讓他煩亂的思緒在剎那間沉澱下來。
曾經,他的心被掏空了,他所付出的一切都付諸流水;但現在,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又被填滿了,被惜惜的深情,被她無怨無悔的付出所填滿了,而且更豐盈、更紮實,幾乎要滿溢。
是的,是他該拋開過去那一段情的時候了,他……
該往前走了!
於是,他啟步朝綠煙苑行去,腳步毅然,將過去的一切留在身後。
他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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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聞聲,正在小心剪下藥草的惜惜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整株都給喀嚓下來了。
「又是你啊!老是這麼不吭聲就摸過來,嚇我一大跳!」說完,她又低下頭去工作。「我在剪藥草。」
季清儒在她身邊蹲下。「不過才剛長出嫩葉來不是嗎?」
「要的就是這嫩葉,天氣再暖活一點它就會枯萎了。」
「怎麼天氣一暖活它反而會枯萎?」
「所以才叫三芝雪葉嘛!要天寒地凍到下雪它才會生長。」
「我幫你。」
惜惜抬頭看了他一下,又想了想。「好啊!不過要小心一點啊,瞧,這邊有幾條黑絲,一定要挑最中間那一條剪下去,不能多一分,也不可少一點。」
最中間那一條?哪一條?
季清儒困惑地凝神細看,小心翼翼找出最中間那一條,再左看右看,確定沒錯了才敢剪下去。
原來光剪個藥草也這麼麻煩呀!
季清儒不得不專心一點,免得不小心剪錯了她的寶貝藥草,於是,兩人各自低頭默默工作了一會兒--
「季清儒。」惜惜突然出聲喚他,依然低垂著螓首。
「嗯?」中間?是這一條嗎?還是那一條?
「你什麼時候要回朱劍門?」
停下花剪,季清儒瞟了她一下。「怎麼?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