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是誰,結果都一樣。」
惜惜又開始咬牙切齒了。「你真的不怕?」現在她什麼都不缺,就缺點耐心。
「不怕。」
「你是不相信我有辦法讓你被趕出府?」
季清儒慢條靳理地搖搖頭。「是不信。」
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態,表明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惜惜更是火上心頭,不覺雙眸怒睜,惡狠狠地脫口道:「敢不敢打賭?」
斜睨她一眼。「有何不敢?」
「好,那我們就賭三百兩,你若是輸了就賠我三百兩,我若是輸了也……」
「姑娘、姑娘,找著了,找著了,終於讓瑞香給找著了,你瞧瞧,就這……咦?二少爺?!」捧著一副大紙鳶,瑞香驚訝地煞住急促奔來的腳步。「您怎會在這兒?老爺正在找您呢!」
「老爺在哪兒?」
「瑞香是在嵐風苑那兒碰著老爺,老爺正待往雨夢苑去探視夫人。」
「我知道了。」季清儒頷首,舉步欲待離去,然走出兩步又停住,半回過瞼來,唇畔掛著嘲諷的笑。「三百兩是吧?賭了!」
「呃?」瑞香困惑地看看季清儒快步離去的背影,再看回來惜惜震驚又震怒的表情,滿頭霧水。「什麼三百兩,什麼賭了?」
「瑞香。」
「姑娘?」
「他就是你們上官府的二少爺?」
「對啊!」
「……很好!」原來他根本不叫季清儒,原來他不是在上官府裡工作的,原來他是上官府的二少爺,原來他從頭到尾都在耍著她好玩!
很好!很好!
前仇加上後怨,季清儒……不!管他叫什麼閻王判官,慕容惜惜從此跟你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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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三、五天,惜惜會去探視上官夫人一回,並依就她的復原狀況作調養計畫的變更。而季清儒回府的這一日恰恰好是第五天,惜惜立刻決定應該盡盡她的責任了——白收錢不幹活不是她的作風。
於是匆匆換下因玩耍而弄髒的衣服,洗乾淨手臉,吩咐瑞香在綠煙苑等候,惜惜便直闖雨夢苑,連門也不敲就自行推門進入上官夫人的寢室。
果然,季清儒仍在。
悶聲不吭,惜惜先板著臉將三百兩銀票扔到季清儒臉上,然後在上官鴻、上官夫人的疑惑目光下開始為上官夫人把脈。
「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在作嗎?」她面無表情地問。
「是……」上官夫人遲疑了一下。「呃,只有前天,因為我午睡遲了點,所以散步不到半個時辰就……」事實上,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好,難免有些怠惰偷懶,可這應該算不上是什麼滔天大罪吧?
唬一下猛然起身,「一次!」惜惜冷叱,同時風也似的朝門外捲去。「再有兩次我就走人!」
「咦?」上官夫人不禁愕然。沒、沒有這麼嚴重吧?
「慕容姑娘,請等等!」
耳聽季清儒急切的呼叫,惜惜頭也不回,即刻施展凌虛七幻步,眨眼間便將季清儒丟在身後老遠,再過片刻,季清儒連她的影子也見不著了。
這日一整天,惜惜躲著季清儒,自個兒一個人在府裡四處閒逛,頭一次發現府邸大也有府邸大的好處,譬如說玩躲迷藏很方便。沿路老聽見傭仆下人們轉告她說二少爺在找她,她回一聲知道了,然後就溜到府邸另一頭去玩,餓了便跑到廚房找明大嬸兒要吃的,或者躲到哪個假山洞裡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真是快活得不得了。
直到夜深她才回到綠煙苑,瑞香沮喪著臉等到快哭了。
「姑娘,瑞香快餓死啦!」
惜惜噗哧失笑,扔給她一個油紙包。「真笨,不會自己去找吃的!」
「姑娘是瑞香的主子,主子要瑞香在這兒等著,瑞香哪兒敢亂跑嘛!」瑞香可憐兮兮地表彰自己的忠烈節操,邊迫不及待地打開油紙包。「哇,玫瑰雞耶!」
轉手再變出一顆梨子來咬了一口,「有人來找過我嗎?」惜惜不經心似的問。
「啊!」瑞香忽地尖叫一聲,連忙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交給惜惜。「有、有,二少爺來找過姑娘您好多回,最後索性在這兒等下了,直到半個時辰前才離開,還叫瑞香把這個交給您。」
兩張三百兩的銀票。
「我說二少爺給您這幹麼呢?」
「你不用知道。」惜惜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銀票。「好了,我要睡了,拿回你房裡去吃吧!」
是夜二更時分,朦朧的月影下,綠煙苑驀然飄出一條纖細的黑影,眨眼間便來到水煙苑,輕飄飄地落在寢室外大樹上,這才發現燈火依然未熄,黑影略一思索,隨即輕煙也似的飄到寢室窗外朝裡探。
搖曳的燈影下,只見季清儒一手捧著一塊璞玉,一手持雕玉刀專注地雕琢。
黑影當即明瞭,那塊璞玉便是在張掖他堅持不肯退讓的子玉,從已略具雛形的玉型來看,他所要雕琢的應是一尊美人像,九成九是凌嘉嘉。
玉中本有型,但若是心中已有型,而要找出最適合的那塊玉來雕琢,這確實不容易,難怪他打死不肯退讓。而且,他還為了凌嘉嘉親手種植一圃圃她所喜愛的花草,不與外人言,應是為了要給親親未婚妻一個驚喜。
這樣默默地為凌嘉嘉付出,可見他對凌嘉嘉並非如上官宇靖所言那般無情,也不是沒把她放在心上,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或許不懂得溫柔體貼、不會說甜言蜜語,或許無法成天陪伴著心愛的人、無法撫慰她的寂寞,但有情有性,難道還不夠嗎?
凌嘉嘉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就算季清儒是天底下最多情的男人,她還是要報復他到底。是師傅說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要著她玩,她自然也要玩回來個夠本,外加利息十分。
三更,季清儒終於熄燈入眠,黑影悄悄潛入,在茶几上放下兩張銀票,又悄然遁去,人不知鬼亦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