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離開,徐中曦的笑容逐漸凍結在自遠而近的白色身影上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范凝素以一個燦爛的笑容迎向他。
徐中曦緊盯著她,沒有回應,眼角一抹嘲弄卻隱約浮起。
「怎麼了?」見他緊盯著自己不語,她發覺有異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突然發現到一個不一樣的你!」他收回了眼角的嘲弄,接著,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攬過她的肩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頭啄了下她的唇。
他眼底那抹異樣的光亮,范凝素並未察覺,她整顆心早已滿溢在他強勢的溫柔裡。
???
週三,又是休假的空檔。
由於老覺得上餐廳吃飯太浪費,今晚,在范凝素的建議下,他們來到了市區一家購物中心,準備買些材料回家自己動手做。
緊偎著推著手推車的他,范凝素整個人被一種幸福的感覺包圍。
然,有別於她,徐中曦卻被她這破天荒頭一次的行為弄得渾身不自在。
「信不信?這是我第一次推著這種東西逛超市。」他苦笑了一下。
從小到大,在優渥環境中長大的他,當然不用費一點心思在張羅食物上面;就算現在獨身居住,他的三餐也大多在外頭解決,從沒有食物方面的困擾。至於一些日用品等等,他則列單交給銀行採購組組長後,事情就算解決。是以,這等像個居家男人一樣,推著手推車採買的情況,對他而言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信!」察覺到他的不自在,她故意取笑道。「像你這種公子哥兒,茶來張口飯來伸手,這種下人的工作當然不用你來做。」
「你取笑我?」他拿了一把蔥想敲她的頭,卻被她機警地閃開。
她呵呵一笑後,又將手重新扣進他的臂彎,兩人親暱地沿著菜架走著。
「晚上想吃什麼?吃火鍋好不好?可以多吃點青菜。」她仰頭,微詢著他的意見。
她膩著他說話的模樣,讓徐中曦胸中突然湧起一種滿溢的感覺。以往,不知有多少女人以這種小女人般的姿態膩著他,卻從來不曾讓他湧起這種安定感,一時之間,他有些迷惑與怔仲。
「你決定就好,我沒有意見。」
「好,那就決定吃火鍋。」未察覺他眼中的迷惑,她專心地站在菜架前,仔細地挑著茼蒿菜。
盯著她專注的側面,很奇怪,胸中那種安定的感覺愈來愈濃,正想進一步探索那種安定感源自何處時,前方兩個熟悉的身影卻陡地令倚在推車上的他直起身,眼中的迷惑瞬間凍結在一股冷霜中。
察覺到他突然僵硬的身子,范凝素不解地回過頭。乍見到他眼中的冷然,她放下手中的茼蒿菜來到他的身旁。
「怎麼了?」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她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但,前方只有一對緊緊依偎的夫妻,他們正有說有笑地挑著架前的蔬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象,是以,她納悶地回過眼。然而,徐中曦冷冷的目光似乎正是落在那對夫妻身上,這更令她不解。
彷彿察覺到他人的注視,那對夫妻也好奇地轉過眼。乍見到緊盯著他們的徐中曦時,他們也立即一僵。
一會兒,那對夫妻互望一眼後,才緩緩地移動雙腳,朝他們走來。
「中曦,這麼巧!」一直來到他面前,徐志北才鬆開了緊握著妻子的手,並以一個淺笑掩飾初見時的不自在。
他的笑容並沒有得到徐中曦相等的回應,只見他仍緊盯著對方,眼中有抹激動的火焰。
對方的一句話,證明了雙方熟識的關係。然,徐中曦冷漠的態度卻令她不解。
她偷偷地抬眼打量著眼前氣度雍容的男女,卻意外地發現,這對她原先所認為的夫妻年齡差異似乎頗大,男方雙鬢已斑白,女方看來卻只不過三十出頭,這樣的組合伴隨著徐中曦冷然的態度,讓她心中湧起一股狐疑。
見未獲回應,徐志北只好尷尬地轉移話題道:「中曦,不幫我跟凌阿姨介紹一下這位漂亮的小姐嗎?」他看了看范凝素,最後,焦距又重回到徐中曦臉上。
徐中曦仍沒有移動,眼中那抹激動的火焰更是迅速蔓延。
見他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基於禮貌,范凝素只好主動道:「你……你們好,我姓范,范凝素,是中曦的……朋友。」
她的主動化解了徐志北的尷尬,只見他感激地笑道:「你好,我姓徐,徐志北,這位是我的妻子凌雪。」他身旁的凌雪,臉上雖始終飄著一道擔憂的神色,但仍是禮貌性地朝她點了點頭。
乍聽到「徐志北」三個字,范凝素一驚,立刻慌亂地喊了聲:「徐伯伯!」
雖然她從未見過徐志北本人,但這三個字,卻讓她立刻明白了他與徐中曦之間的關係,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與尷尬。
這樣尷尬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始終寒霜密佈的徐中曦突然轉身向外走去。
這舉動令范凝素愕然,還好她及時反應過來,先對著徐志北夫妻匆匆丟下一句對不起之後,迅速將推車中的茼蒿菜放回架上,又快速地將推車推回原位,才追了出去。
這不算意外的結局讓徐志北重重一歎後,雙肩無力地垂下。一旁的凌雪則不自覺地倚近了丈夫,慰藉地握緊了他的手。
???
時速表上不斷上升的指針,說明了徐中曦此刻的憤怒與激動。
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一向最注重形象的大企業家徐志北竟然可以放下董事長的身段,陪一個女人上街逛超市!他是這樣迫不及待地想向世人宣告他的專情嗎?
剛剛徐志北臉上那抹滿足開心的笑容,就像一把諷刺的利箭刺穿他的咽喉。既然他可以對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完全不吝惜地付出他的呵護與關懷,為什麼對他至親的妻兒,竟是如此地絕情?
母親臨終時那個失望無助的眼神又浮現腦海,再次捶打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