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們這一對特別與眾不同,一個執意地東躲西藏、一個則緊咬著找得天翻地覆。
如此反覆不停地玩著捉迷藏遊戲真這麼有趣?
「這是我們的約定。」莫可是很執著的。至少在他的願望還沒有達成,她的諾言還沒有做到之前,她不願見他。
不要詭計、沒有陰謀,有的只是一顆單純、執著的少女癡心,她不要成為心愛男人的負擔,如果他們要永遠在一起,那麼前提必須是,兩人站在平等的地位上,相扶相持,而不是某一方依靠著另一方而活。
「問題是,如今世美已經不打算死守著十年之約了,他想念你,他要見你,而且小世都國小二年級了,你以為還能夠瞞多久?」
「兩年!」莫可抿緊雙唇,堅定的目光筆直射進珍裘心底。
她不得不投降,有時候這個善良、迷糊的小天使,其頑固程度媲美花崗岩。「隨便你,我要走了,再見!」
珍裘擺擺手,恨不得插翅離開這棟老舊的破公寓,每次來找莫可,勸她露臉,都要氣死她好多細胞,更慘的是,每次都鎩羽而歸。
這小女人,該死的,腦袋裡像灌了水泥一樣,又臭又硬,天曉得!她發了什麼失心瘋,每個月時間一到,就自動送上門來找釘子碰得滿頭包。
「珍裘——」莫可軟軟的語調裡像摻了十斤蜜糖。「你不要生氣嘛!」
珍裘的骨頭都要化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是一個笑得這麼清純無邪的小天使,無奈,她又輸了。「我沒有生氣。」問題是她心裡一直歎氣。
「那你還要來喔!」她情笑地拉住她的手臂。「還有那個……」嬌羞的紅雲將一張白玉瓷般的俏臉,染成彩霞似的霓虹。
「我知道,世美的報告嘛!我會準時帶來給你。」珍裘拍拍纏上她手臂的雪白柔荑,轉身離去。
是的!莫可就是這般嬌柔、惹人憐愛,以致她注定永遠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早知道不接這件Case就好了,珍裘第一百零八遍懊悔自己的誤上賊船。
兒童房的燈閃了幾下,光明驅走黑暗,重新佔領了佈置溫馨、自然的斗室。
「美美,你睡了嗎?」莫可來到兒子床邊。
「媽咪,你又忘了!」男孩咕噥了一句,翻個身,掀開棉被坐起來。
「對不起,小世。」莫可一屁股移近兒子床側。「媽咪今天忘了兩件事:晚安吻和床邊故事。」
「還有你要幫我改小名的。」小世提醒道。
「喔!」莫可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髮,傾身親吻兒子的額頭。「對不起,還有祝你有個好夢。今天太晚了,就不說故事了。
「嗯!」小世點點頭,目送著母親輕巧的腳步移至門口,突然他忍不住衝動開口問:「媽咪,爸爸真的會來找我們嗎?」
母親和父親的故事,以及他們的約定,他很小就知道了。
莫可從未想過要隱瞞兒子任何事,她是個開明的母親,總是盡量讓兒子選擇,並決定自己要走的人生,也因此他們母子倆能夠真正做到敞開心胸、無話不談的地步。
「小世,想念爸爸?」莫可踱回兒子床側。
「媽咪也想爸爸,不是嗎?」小世是聰明而早熟的,每個月珍裘阿姨的拜訪帶給母親的快樂,他全都看在眼裡。
「是啊!」寂寞的笑容,配上孤單的眼,躺在兒子旁邊的身體有一刻虛無的讓人以為那只剩下一具空殼子。
雖然「十年之約」是她親口允諾的,但一個人的日子總是不夠圓滿,似乎失落了些什麼。
與他相戀的回憶總在不經意間佔滿了她整個思緒,再堅強的人兒,也有落寞的時候。
「媽咪!」小世伸手摟摟驀然安靜下來的母親。「小世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母子倆相依為命的日子,想要順利地維持下去,是需要多為對方付出一點心與愛的。
「哈!謝謝你,小世。」莫可大叫一聲,笑了開來。
誓言是她立的,一個人的日子也是她決定的,做為一個成年人,她應該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所以「十年之約」,無論如何她都會堅持下去的。
「小世,你放心吧!媽咪是大人了,我會很勇敢地等爸爸十年,相信將來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她安慰自己、也安慰兒子。
「如果爸爸提前找到我們呢?」下午,珍裘阿姨的話他聽到了。事實上,他也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非執著於「十年」不可?
「媽咪不知道耶!隨緣吧!不過我想世上應該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才對。」嚴格說起來,時間長短並非莫可堅持的要點。
她只是不願成為心愛男人的絆腳石。「愛」是一種既脆弱又單純的東西,若是不能全心全意地呵護它,隨便攪和一些外在的原因與利害關係,會很容易扼殺它的生命的。
「哦!」隨緣的意思是不是表示,母親並不介意提早與父親相會呢?小世放心地笑了。「媽咪晚安。」既然如此,他也不必躲得像烏龜似的,若有機會,何妨送個驚喜給母親?
「晚安。」莫可站起身,關燈,走出兒子的房間。
哈啾!她忍不住打個噴嚏,下午回家時,不小心淋了一點雨,八成染上風寒了,頭有點暈。生病的人特別虛弱,不知不覺又更想他,如果這時候他在身邊就好了,雖然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能老想著要依賴他,可是人在不舒服時……唉!若有雙厚實的臂膀可以依靠,那該有多幸福。
第二章
「這已經是我尋訪的第九十九間學校了,然而莫可,你究竟在哪裡?我還要找多久,才能找得到你?」世美得體地應對著伴他參觀校園的校長與教務主任,滿臉燦笑中,只有那對照照生輝的瞳眸偶爾飄過些許烏雲。
當年,他大學一畢業,立刻拋下相交至深的女友,獨闖天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小伙子,以為兒女私情只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一小部分,豈能與事業、前途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