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世善拿手輕觸臉頰的溫度,它們燙得嚇人。他苦笑。「你不覺得我的臉已經夠紅了。」
「啊!」玫瑰愣了半秒。
世善不只臉紅,連耳朵都紅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玫瑰伸手探他的額頭。
「這一接觸,又讓他腦袋裡的昏眩更加重幾分,一張酡紅欲滴的俏臉燒得快要冒煙了。
「我沒事。」世善腳步踉蹌了下。「稍等一會兒!」他拉她坐回穿衣鏡前。
他不能這樣出去見人,就算不被克林他們笑死,自己也要窘得無地自容。
「還有哪裡不對勁?」
他沒有不舒服、妝也化好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為什麼不肯出去?
玫瑰實在搞不懂世善的想法。
「沒有。」他依舊定定地坐在穿衣鏡前一動也不動。
「那麼……我們出去好不好?克林已經等半個小時了。」玫瑰走過去幫他把散亂的髮絲重又擺上。
「再等一下,我現在還不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他總不能說,他被她搞昏頭了,不好意思現在出去。而這麼說似乎是個不錯的藉口。」
「啥?」玫瑰一頭霧水。「可是你本來就不是女人,怎麼可能變成真正的女人?」
他不會只是為了當一次誘餌,就想去變性當女人吧?玫瑰有點擔心。
「我的身體當然不是女人,但心態上要調整啊,我可不是那種三流的搞笑演員,既然要扮女人就要演得像。」
撒一個謊得用十個謊來圓,這下可越說越離譜了。
「可是我覺得你已經比真正的女人更漂亮了。」
這等丹青書筆難描繪的極致之美,幾乎都要讓玫瑰自慚形穢了。她不懂他還有哪裡不滿意?
「那只是外表,現在我要給自己完整的心理建設,開始由心變成女人。」
呵呵呵!世善苦笑,現在他是騎虎難下,只有求佛祖保佑不要吹破牛皮。
「哦!」玫瑰似懂非懂。可是她有一個感覺,世善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又過了約十分鐘,他緩緩轉過身來。
眸似秋水,雙頰含春、一舉手一投足莫不充滿女性特有的纖細與溫柔。
天啊!他真的比女人還要像女人耶!玫瑰張大嘴巴。
世善輕拍她的臉蛋。「可以走了。」他對她淺淺一笑,其實心裡吁了一大口氣,幸好沒穿梆。
「好美!世善,你是怎麼辦到的?」玫瑰讚歎。
什麼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約莫就是這種情景了。
印象中的世善一向不帶脂粉味,他只是長得好看,有時候喜歡惡作劇捻個蓮花指什麼的,本質上卻非常男性化。
所以她很難瞭解一個人如何把自己的本性、氣質完全改變,將性別徹底倒換過來。
「催眠。」一說完,世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該死的,這喜歡誇大的死性再不改,早晚有一天會害死他。
「哇!好厲害,世善,教我。」玫瑰一臉的崇拜。
「沒問題。」他點頭,一手挽著她步出「籐之館」。
其實心裡愧疚得要死。
當世善和玫瑰走進客廳。
從七點半就等在「玫瑰小屋」,待到現在喝下三大壺水果茶、吃了一大盤三明治的克林,立刻指著他的鼻子抱怨。「你在生蛋啊,這……哇!」
直到視線接觸到世善的臉,他冷不防跳起來,驚叫一聲。
愛菲亞和沙蔓口裡的水果茶不約而同地噴了對方一身。
「唉呀!」玫瑰趕忙進廚房拿抹布。
「不要太訝異,這只是普通裝扮。」世善閒閒地丟下一句。
只要不是事關玫瑰,任何時候他都可以冷靜自持。
他走到克林面前問道:「你不是要叫助手來接我,怎麼自己來了?」
「小傑,他……他從早上被你迷呆後,到剛才魂兒還找不到路回家。」克林一雙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他把世善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良久,才嘖嘖有聲地歎道:「難怪毛世真掃遍天下黃窟無敵手。有你這種弟弟當內應接頭,何愁哪個案子破不了。」
「少冤枉大哥,他辦案很少讓家裡人插手的,我這套本事完全是在戲劇社裡練出來。」
世善的化妝術可是出自名師芝芝的指導;那女人經常自誇她學的不是「化妝」而是「易容」。
「你演哪個角色,這麼厲害?」
「法國大革命時期的傾權艷後——瑪麗·安瑞聶特皇后。」
一聽到這個名字,甫從廚房出來的玫瑰臉色大變。
砰!突然,她整個人朝茶几方向倒下,茶几翻覆,上面的花瓶碎了一地。
「玫瑰!」世善急忙衝過去扶起她。「有沒有摔著哪裡?」
「沒有。」玫瑰搖頭,聲如蚊蚋,臉色蒼白若紙。
不知道為什麼?「瑪麗·安瑞聶特」這個名字像記悶雷打中她的腦袋,一股悸動溜過背脊,幾乎令她魂飛魄散。
她以前一定聽過這個名字,在哪裡?什麼時候?
莫名其妙的罪惡感一直浮出心頭,彷彿她曾做了某件對不起這個名字的事?可是她偏偏什麼也記不起來。
世善仔細看了玫瑰一會兒,她真的很不對勁,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
今天的誘餌行動非比尋常,如果她無法保持高度的警覺與冷靜,他絕不能帶她去冒險。
「你今晚還是不要去了,留在『玫瑰小屋』休息,我……」
「不——」玫瑰大叫著打斷他的話。「我要去,世善,拜託!」
「但是……」
世善很為難,玫瑰堅毅的眼神雖然不變,可是身子卻無端抖如秋風中的落葉。她似乎很害怕?他不明白原因何在,但這樣的她絕不適合冒險。
他應該強迫她留下來,可他卻發現面對她,他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讓她去吧!」
愛菲亞站起身,走過來,拍拍玫瑰的肩膀。「傻瓜,怕什麼?忘了我告訴過你的『命運可以主宰一切,你只要勇敢去面對就可以了』,其他的自有朋友為你分擔。」
玫瑰狐疑地瞪大雙眼,愛菲亞說的話一直很有玄機,但因為太有玄機了,她始終聽不懂她話裡真正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