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句實話,這江先生二十五歲進公司,爬了二十年才從業務專員升上高一級的組長,他想在六十歲退休時,連跳四級升經理,這似乎有些……嗯!困難吧?
「毛世宇,你……」江先生氣得有些結巴。「你也沒什麼了不起,女人嘛!跟男人搶飯碗,活該被炒魷魚,你……」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打斷江先生更多不堪的話,他憤而轉頭。「你是什麼玩意兒……啊!董事長!」原本趾高氣昂的身段像被放了氣的氣球,霎時垮了下來,他緊張地猛搓雙手,討好似的笑容掛上臉龐。「董事長,您怎麼會在這裡?」
王豫沒理他,他關心的是世宇,她的臉色不太好。
世宇直瞪著他,江先生叫他「董事長」,而江先生在「飛揚集團」做事,這麼說來他就是業界傳聞已久的「魔鬼總裁」——王豫,而他居然從沒告訴她。
她憤怒地轉頭走回屋裡,不顧他在身後呼喚。「世宇——」
「原來是老闆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快裡面請,裡面請,」江太太扯開一臉假笑,緊拉住王豫的手,高聲對老公叫道:「發什麼呆啊?還不快把董事長請進去?」
江先生蒼白著一張臉,伸出一隻顫抖的手,輕拉妻子的衣袖,天下人都知道,誰都可以惹,千萬不要惹上「飛揚集團」的王豫,他這個人一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而且手段絕對狠酷無情,偏偏老婆她……唉!他早晚給她害死!
王豫甩開她的手,面無表情。「你最好保證世宇沒事!」他的話比北極萬年寒冰的溫度更低上一倍。
江氏夫婦嚇得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毛家大門用力關上的同時,夫妻倆對望一眼,像兩隻火箭衝進家門,立刻將鐵門和木門一起上鎖,想來這教訓夠他們倆記住一輩子,再不敢招惹世宇。
客廳的燈已經熄了,黑暗在小小的空間中流洩,帶來冷凝的寒氣,王豫倚在廳門上,雙手緊環著肩背,有一絲冷意沿著背脊慢慢爬起,漸漸籠罩全身。
世宇站在樓梯口,淡漠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從來不知害怕為何物,此刻卻覺得膽寒。「世宇。」他試探性地叫一聲。「我可以解釋的。」
她望著他,那雙沉邃的雙瞳裡滿是沉沉不可解的哀傷,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敞開胸懷,和她做一趟真誠的心靈之旅,她需要對他瞭解多一點,為了世美,也為了自己一點——私心。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沒有坦白說出身份是我的錯。」他低頭道歉。
世宇想尖叫,更想剖開他那顆冥頑不靈的腦子看一看,這個笨蛋,他以為她在意的是這個?
老天!他從沒騙過她什麼,他說他叫「王豫」,沒錯啊!沒把這個「王豫」和「飛揚集團」裡那個「王豫」聯想在一起,是她的錯,關他什麼事?要他來道歉?
「你只有這個要說?」
「我的員工不該對你不禮貌,對不起!」
上帝!饒了她吧!哪條法律規定老闆得為員工的言行舉止負責?何況「毛經理與江組長」的仇早在三年前已經結下,他現在來道哪門子歉?
「還有呢?」
聞言,他錯愕地抬頭望了她一眼,瞧見兩簇熊熊怒火正燒得旺盛,忙又低下頭。「我會開除江組長,並要他向你道歉!」
世宇翻翻白眼,她實在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但仍給他最後一個機會。「你只有這些話可以說?」
「嗯……」王豫搔著頭,有絲不解,她怎麼好像是故意在刁難他?仔細思考良久,這回他開口特別小心翼翼。「如果你被炒魷魚是因為江組長的關係,我願意去幫你解釋清楚,或者登報道歉也可以。」
「夠了,王豫——」她咬牙切齒。「你不僅是個混帳,更是個笨蛋!」
她轉身往樓梯上跑,可惜早上扭傷的右腳讓她的行動變得可笑又不便。「你會不會摔下來?」他在底下看得心驚膽戰。
「摔死也不關你的事?」她大吼。
「家裡有死人不太好,以後房子會賣不出去。」他小聲咕噥,跑上來,跟在她身後一步。
「噢!Shit!」那種狗屁不通的話是這個時候應該說出來的嗎?她真想去撞牆。「我喜歡弄一間鬼屋,流傳萬世,與你何干?」
「是沒有關係,可是……」天啊!王豫從不知道世宇發起脾氣來是這般難纏。「那……我扶你好不好?」
「不好,不准你碰我,一根頭髮都不可以!」
「那你想怎麼樣嘛?起碼你得告訴我,你究竟在氣些什麼?」
「你連我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她轉過頭,考慮要不要掐死他?
他無辜地聳聳肩。「不是因為我沒告訴你真實身份和江組長罵你嗎?」
世宇發誓,如果現在她兩隻腳都很完整的話,她一定大腳一踹把這個王八蛋踢下樓,看能不能夠把他那顆笨腦袋摔聰明一點。「我氣的是你什麼事都不願意對我說明、什麼事都往心裡藏、老是在發呆、不讓人摸清楚你的心思、永遠都把別人的好意阻隔在外面……」
「原來你想瞭解我?」他驚訝地道,沒忽略掉心底一溜而過的竊喜。
「我……」可惡!她有什麼理由做此要求呢?沒有!她又不是他什麼人,世美才是那個有資格的人不是嗎?她憤憤地轉身上樓。
「世宇——」他追上來大聲敲她的房門。
「走開!」她摀住急欲跳出胸腔的心臟,慌亂地把頭埋進棉被裡。
「你開門好不好?」剛剛他瞥到她的蒼白臉色,突然他覺得好難過,一顆心揪得緊緊的,好痛、好痛……
房裡傳出震耳欲聾的熱門音樂,搖滾的曲調、快節奏的拍子在屋裡迴旋,王豫在門外猛皺眉,她用這種方法「拒絕」他?真是別緻,他是不在意,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