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會兒氣,又覺得沒意義,反正她在這家公司已經賺了不少錢,一、兩年內,家裡還不至於發生經濟危機,而且弟弟們都已經長大成人,她的負擔相對也減少許多,乾脆辭職算了。
可是世真、世善、世美,一日不成家立業,她對於父母的誓言就不算完成……嘻!想起他們的名字就好笑,「真善美」只有毛家那個天才老爹才想得出來——因為三兄弟都是在武昌街,一家叫「真善美婦產科」出生的,老爹便拿醫院名來為小孩命名,虧他做得出這種事,幸好自己不是在那家醫院出生的。
嘴角彎起一道弧,她忍不住笑出聲,隨即又抿起雙唇,為弟弟們擔心起來了。
世真外表斯文秀氣,活像個老學究,卻是標準的「火爆浪子」,他的壞脾氣一發作,十頭蠻牛也拉不住,世宇很擔心有哪個女孩子忍受得了這麼惡劣的個性。
然而最令人頭痛的是他的嗜好,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愛應酬,人生唯一的樂趣就是抹地,把家裡擦得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弄得家裡每次有客人來,看到一個大男人,像個小媳婦似的,穿圍裙、跪著擦地,總用很曖昧的眼神看著她,好像她是個「惡婆婆」,害她不時得指天咒地,大發毒誓,來證明自己的無辜。
世善擁有一張嬌若春花、顏比朝華的俏容貌,可惜外在的完美,造就他執拗、任性的內在。
比女人還美,使得他在與異性交往過程中倍受挫折,偏偏他又有份「曖昧」的工作;他是個雕塑家,偶爾兼職模特兒;不是服裝模特兒,而是藝術家的裸體模特兒,在一大堆人面前脫光衣服,有女孩子肯嫁給這樣的男人嗎?
最糟糕的是世美,愛玩、心性不定、婚姻觀念又扭曲,他一直認為老婆定要較老公善下廚,本來這只是個小問題,畢竟世上的夫妻大部分都是這樣。
但麻煩的是,他擁有西點廚師的執照、廚藝高超到烏克蘭大飯店親自到台灣下聘書,這麼一來,去哪兒找一個更厲害的女人來配他?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三個弟弟,三種極端不同的個性,老爹交給她的艱巨任務她真的擺得平嗎?這是個值得懷疑的問題。
尤其她一宣佈要他們結婚的訊息時,那三張不約而同垮下來的臉,明確地指示出事情大不妙了。
「該怎麼辦?」她絞盡腦汁。
世宇一向不是個專制的姐姐,很多事情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但唯獨這一件不行,她不想死後愧對毛家列祖列宗,無顏見黃泉的爸、媽。
可是憑她一個人如何對付得了那三個鬼靈精,尤其……喔!該死!她一個大腳將棉被踢下床鋪,呼吸越來越困難了,蒙著頭想事情果然不是個明智之舉。
奇怪!環顧四周,臥房裡彷彿罩上一層黑幕,不是才天亮?
她打開百葉窗,西邊一抹殘暉恰巧消失在天際,剛剛那道軟軟的陽光不是朝陽,而是夕陽。
噢,上帝!現在已經天黑了,她睡了整整一個白天,就等於——「曠職一天」太好了!公司那些老傢伙總算抓到機會可以踢掉她。
可是她怎會這麼糊塗呢?明明記得要上班的……
「昨晚開完慶祝會,因為今天有一場年度檢討會議,我早早就上床睡覺,隔天……提著公事包出門,然後……喔,不——」
她想起來了,她根本沒有出門,被世美攔住了,他帶回來一個男人,說——是他的情人,他們要結婚,接著……「啊!」她尖叫著衝下樓,這是一場噩夢,肯定是,不可能是真的。
「發生什麼事了?」王豫在樓下突然聽到尖叫聲,焦急地衝上樓,兩人在樓梯中相遇。「啊——」看到他,世宇叫得更大聲。「賊貓!」
「閉嘴!」他怒吼,順便摀住她的嘴巴,把她扛下樓,丟進沙發裡。「你瘋夠了沒有?」他神色不善地瞪著她,除了可可,他沒心思對其他女人溫柔,尤其是這麼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
世宇一腳踢開他,喔!王豫吃痛地退了兩步,倒進對面的躺椅中。
她微喘著,強裝起憤怒、強悍的眼神瞪向他。「你這個不要臉的賊貓敢隨便碰我?」
「我?碰你?」王豫哈哈大笑。「我碰男人、碰女人,也不會碰你這個不男不女。」他可沒忘記他的寶貝被毛世美拐跑了,而他卻被逼應付這個凶女人,他和毛家人可有著「深仇大恨」呢!
她抿緊唇,雙手握拳,一個大男人、一隻大沙豬,如何能夠瞭解一名單身女子獨自在社會中打拚的辛酸,她會這樣又不是自願的。
他眨眨眼,沒漏掉她眼底受傷的神色,他傷了她?不會吧!他搖搖頭,認為自己看錯了。
「世美呢?」世宇以為樓下發生這麼大的事,小弟也該出來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和可可去考試,我會在這裡等他們。」這麼冷淡的口吻、和平的相處,王豫還真不習慣,世宇竟然不吵也不鬧了?八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要留在我家?」
「對!直到可可回來。」
世宇直直地看著他,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他要留下來,並且認為沒人可以趕走他,真自傲。「哼!」她甩手上樓,總會想到辦法對付他的。
王豫疑惑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就這樣?一點事也沒有?真令人難以置信。」他搖搖頭,不再費腦筋去猜測世宇的心思,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不想和毛家人交集太多,一切只要等世美逃過了,就沒他的事了。
一抹深沉的眼光瞟向遠處,他甚至打算等可可結婚後,就將王家的事業歸還給她這個正統繼承人,至於自己——也許找個杳無人煙的地方,住下來慢慢地舔傷口,花了十五年放出去的感情,要在多久才收得回來?他苦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