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自以為是了。」
坐在葉風前面的木雕終於開口了。
雖然口氣不怎麼樣,但至少是開口了,這一點強烈的激勵葉風繼續以他豐富的經驗來開導他。
「好吧,你這輩於已經對女人失望透頂了對不對?其實……呃……女人,沒什麼啦!沒有女人,男人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再說,那個姓何捅的樓子,你不是三兩下就已經擺平了嗎?損失一點Money,換得一個教訓,以後啊,你學學我,跟美女玩玩、銷魂銷魂就好,別太認真了,知道嗎?」
「沒品。」
瞧他那副死樣子,真的很想給他「巴」下去……但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葉風到底還是忍住了。
「那麼說到底,你還是忘不了何小戀嘍?既然忘不了,就乾脆來個不計前嫌,疑情到底嘛!你幹麼不直接去找她呢?找到她,對她咆哮幾句,把憋在心中的鳥氣出一出,總比窩在這裡喝悶酒有意義太多太多了吧?」
「她不見了。」
「什麼?你已經去找過他了?」
吞下含在口裡的三字經,葉風的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莊肖維啊,都已經去找過她了,幹麼不早說?害我在這裡耍白癡浪費這麼多口水。」
「不是你自己要講的嗎?」
「算我雞婆。」
見葉風真的不爽了,耿劭璋這才放下酒杯,輕推他一把,「又不是娘們,這麼愛生氣?」
「誰生氣了?只是不想跟你說話而已,免得我內傷。」
「真的沒生氣?」
「廢話!」
「那麼……幫我一個忙。」
眼看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硬生生被折磨成眼前這副頹廢的樣子,身為好友的他能狠心不幫他嗎?
「說啊!」
「你不是有個拜把的在開徵信社?」
「要查何小戀的下落啊?」
耿劭璋「惦惦的」喝了口酒,算是默認。
「你確定?這種女人你還要?」葉風相信自己認識的耿劭璋心胸沒有那麼寬大,被女人背叛之後,還允許回頭,「你該不是想報復她吧?若真是如此,我勸你再考慮考慮,免得傷到別人之前,自己已經先遍體鱗傷了。」
「我考慮的夠久了。」
啪一聲放下酒杯,耿劭璋沉吟好半晌,黯淡的眸光陡然一亮──
像是一種宣誓,他以堅不可摧的口吻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 ※ ※
以臂為枕躺在療養院前的草坪上,小戀沐浴在夕陽的餘暉中望向遠山。
這是她每日傍晚必做的一件事情,就這麼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呆望遠方,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天色漸黑,才會起身散步回屋裡去。
也許別人會覺得她很無聊,或者乾脆說她是自暴自棄也行!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拜這樣的日子所賜,她受到驚嚇的一顆心,卻的確已逐漸的平復下來。
一個月前從威赫離開之後,她回家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然後便立刻逃難似的奔向這個幾乎像她半個娘家的療養院,自願成為這兒的義工,努力分擔看護沉重的負擔,卻不要求薪水,只求院方供她吃住。
來到了這兒,遠離了塵囂,她的世界突然單純許多。
再也不必盤旋在情愛的糾葛當中,再也不必擔心、不必傷心,她只要陪爺爺奶奶們聊聊天、看看電視、玩玩賓果,他們就會開心得不得了,將她當成寶貝一樣地疼在手心……
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呢?
即使爺爺奶奶們每天都催著她下山,說她還那麼年輕,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都不可以成天窩在這裡陪他們浪費時間,她卻始終沒有勇氣回到城市去面對自己生命裡的一筆爛帳!
或許是沉澱的時問還不夠久吧!
她的心已經太疲憊,她該對自己寬容一些……
不過,面對難堪,她可以逃,那耿劭璋呢?
丟下他自己去面對一切,難道就公平了嗎?
深愛的女人聯合舊情人一起背叛他──她實在不敢想像,這樣的劇情,會使對她付出所有的耿劭璋墜入怎麼樣的浩劫當中,又需要多久才能平息傷痛呢?
陷入沉思中的她並沒有聽見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忽地……
「你打算繼續躲在這裡多久?一輩子嗎?」
低沉溫厚的嗓音在小戀身後響起。
這聲音──午夜夢迴時時徘徊在耳邊──她太熟悉了!
小戀渾身戰慄著,卻連回頭確認聲音的主人都沒有勇氣。
「出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你對得起我嗎?」
人都來了,即使不想面對,也得面對。
小戀緩緩起身,緩緩回頭,緩緩揚起眼瞼對上他的眸。
「你一定花了很多工夫,才找到我的藏身之處吧?花那麼多工夫去找一個背叛你的女人,值得嗎?」
「如果沒有找到你,當面將我心中的問題問個清楚,我怕我這輩子,都無法甘心。」
「真相往往是醜陋的,有什麼好追根究底的呢?」小戀極力克制著胸口澎湃複雜的情緒,以極淡極淡的口吻說道:「不過,既然你都來到我面前了……想問什麼,你就問吧。」
「為什麼不相信我?」耿劭璋一步步走近她,看似平靜的眼眸瞬問燃起一簇熊熊的怒火。
這個完全不在預期中的問題讓小戀錯愕。
他應該要質問她為什麼背著他跟夏敬炎暗通款曲,為什麼辜負他的深情,又為什麼忍心背叛他,拿他的事業開玩笑呀!而這些,跟她相不相信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微張著嘴,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為什麼寧願逃,也不願意將委屈說出來讓我幫你分擔,寧願忍著苦,也不讓我幫你解決問題──為什麼寧願一個人苦撐,你就是不肯敞開心胸,徹徹底醫的依靠我,相信我?」
他沉重、強烈又富感情的指控,就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捶在小戀心口上。
大滴的淚水開始一顆顆的自她眼中滑落……
她忽然懂了。
她的確是辜負了他一片真情──用她的自以為是。
「你不怪我跟夏敬炎……」她哽咽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