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指一屈,化成五根利爪,「唰」地抓上辜正耀的手臂。
她抓得極用力,用力到連手臂都發疼了,可他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圓眸一瞪,不服氣地打算再補上一記鷹爪,只是她的指尖才落到他的手臂上,頓時就被那五道血痕給嚇傻了--
「你流血了。」她呆愣住,喃喃說著。
「你的指甲應該留長一點,這樣攻擊人才有威力。」他優雅地落坐,不以為意地回應,乾脆把手臂置於桌上最顯眼的地方,任由她一看再看。
夏苓苓唇瓣緊抿,他手臂上那五條紅色細痕是控訴她潑辣的證據。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相信剛才抓人的河東獅是自己。
她揪著自己的手指,覺得指尖熱辣辣地無痛著,掌間卻又泛著冷意。她的性格或者稱不上「溫婉」二字,但也絕計不是那種會「動手動腳」的衝動型,都是這惡劣男子欺人太甚啦!
罷了,她不要再偽裝了!
她不認為自己真有那個本事,撐到他變成專屬的「金龜婿」。
他太精,而她根本是「本性難移」!
那五道傷口,就當是為他砸下數萬元重金的代價吧──痛啊!
「都是你的錯。」夏苓苓昂起下顎,不馴地望著他。
「對──都是我的錯。」
夏苓苓驚愕地瞪看著,被這坦承不諱給弄得有些精神錯亂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每次被堵到啞口無言的人,不都是她嗎?
「你錯在哪裡?」她連忙趁勝追擊,挑釁一問。
「我錯在不應該在十二月初還穿短袖休閒衫,讓你有失控的機會。」辜正耀一本正經地答道。
聞言,她紅唇微張,剎時傻了眼,完全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莫名其妙。」她只擠得出這句話來。
「似乎是有那麼一點。」辜正耀挑挑眉,心情因她小臉上的嬌憨模樣而大好。
夏苓苓不禁嗤地笑出聲,笑得一頭長髮都隨之飄動。
「你給我記住了,下回再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的話,當心別人手指戳的就是你的眼睛。」纖纖十指故意從他眼前虛晃而過,順帶將那臉龐仔細地梭巡一回,牢牢地記在心中。
既然她已宣佈放棄,明天便要辭去這項工作。服務生的薪水太低,她可能需要去路旁表演倒立寫稿,才有法子賺到錢償還所有的債務吧!唉。
辜正耀凝視著女孩面容,從那語氣及眼神裡的遺憾中,約莫猜測到她的心情──她似乎想劃清彼此關係……
「我沒興趣對別的女人動手動腳。」他覺得她很有意思,也覺得他們之間可以發展出「公事」以外的無限可能。
「你是什麼意思?」夏苓苓嚥了口口水,生怕自己會錯了意。
「我在向你保證,下回我不會再對你『動手』,我的目標是──」食指撫過她的唇瓣,用一種情人溺愛的姿態。「你的唇。」
「我會咬斷你的舌頭。」她想也沒想地回道。
「我隨時候教。」眼中漾著笑。
夏苓苓眨著眼,這才發現自己又被吃了豆腐。
「賊人……」她咕噥著,送了一記大白眼。
「這位先生,我領的不是你的薪水,我要去做事了。」
夏苓苓雙臂交叉在胸前,說話的語調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清脆,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起來。
「也許不久之後,你領的會是我的薪水。」辜正耀撫著下巴,盯緊她的眼,一臉若有所思。
他說什麼?!夏苓苓瞪著他黑黝的眼,在其間清楚看到「感興趣」三個大字。
他是故意找碴嗎?在她卸下偽裝面具之後才說這種話,那要怎麼分辨他中意的究竟是哪一個「她」啊?
而且,哪有人一開始就說什麼領他的薪水之類的話,敢情已經想把她迎入家門當少奶奶了?
生平第一次,夏苓苓彷彿聽見了鈔票在對她微笑的聲音。
「什麼叫做日後領你的薪水?」她摀住嘴,怕自己笑得張狂而把他嚇跑。
「開於那一點,我們稍後再談。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問得直截了當。
「啥?」夏苓苓睜大雙眸,腦子因為狂喜而呈現空白狀態。
「你明天晚上有空嗎?」他好整以暇地再問了一次。「我有兩張舞台劇的票,但是少了一個伴,可以邀請你一塊去看舞台劇嗎?」
「哪一出舞台劇?」夏苓苓隨口便問。
話一脫口,她即懊惱地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瞧她問得像個山大王一樣,好似他挑的劇碼如果不好看,十人大轎抬她,她都不去。
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再擺出端莊自持的模樣──既然不清楚他喜歡的是哪一種類型的她,那就每種都來一點好了。
「英國劇團主演的『仲夏夜之夢』。」他說。對於她的雙重性格已開始習以為常。
「太讚了!」夏苓苓整張臉亮了起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眉飛色舞。「我一直想去看這一出舞台劇!可是票價太貴了,最便宜的也要一千二。」
「我手邊有票,是贈送的第一排座位。」他淺笑著。
「第一排……」市價六千塊耶!她的雙眼閃出金黃色光芒,真是賺到了!
「明晚七點,我去接你。」
「沒問題、沒問題!」夏苓苓頻頻點頭,興高采烈地握住他的手,用力晃亂三、五下。「感謝!感謝!」
辜正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舉止,終於忍俊不住地大笑出聲。
從沒有女人像她這般,因為他的邀約而露出一副想頒獎狀給他的激動模樣。
他相信,即便是兩人的合作關係不成立,她也會是自己一段難忘的台灣經驗。
「明晚見。」
辜正耀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唇,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期待了……
第三章
國家劇院外,微寒的秋風頑皮地一一拂過散場的群眾。
一輪彎月掛在無雲的夜空,清亮而耀眼。
辜正耀攏過夏苓苓的肩,讓她走在內側,不讓熙來攘往的人群擠壓到嬌小她。
在冷風中已經開始打哆嗦的夏苓苓,擁緊了披肩,心神仍然專注於「仲夏夜之夢」的情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