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哥不是那種將情愛掛在口頭上的人,妳應該比我更瞭解才對!」葉以馨猛翻白眼,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又說:「何況他是個男人,男人的邏輯……不……腦部構造本來就跟我們完全不一樣!」
夏儂並未聽進她的話。她只覺得腦子好亂,心好空虛……
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令葉以馨看了有些不忍。
「對不起。」她放軟了聲調,同時也感到一絲自責。「我自作主張打電話到『海岸線』,我以為妳會希望裴大哥來接妳,沒想到--」
「不是妳的錯。」她阻斷她,故作堅強地聳了聳肩。
只是淚珠仍是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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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這條裙子適不適合我?」一位珠光寶氣的胖婦人從試衣間走出來,以一種紆尊降貴的語氣問道。
「簡直就是特別為您量身訂做的。」夏儂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很努力地不去指出裙子需要再大兩號的事實。
離開醫院後,她不願獨自待在公寓裡,又沒勇氣到「海岸線」面對裴若津,在心情紛亂不已的情況下,便來到「曉風」賴著不走。
「我覺得這個款式設計得有點怪……」婦人在鏡子前端詳了自己好半晌,嘴裡喃喃地挑剔著。
「不會啊,我覺得穿在您身上很不錯。」
怪的不是衣服,是身材。
夏儂在心中補充,藉此讓自己享受惡毒的短暫快感。
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要要刻薄會產生一種變態的滿足。
胖婦人將信將疑地看她一眼,才又進入試衣間。
沮喪的心情回歸,夏儂無精打采地瞪著天花板。她被丟下來顧店已有好一段時間了,正牌的店主說要出門買些文具用品,真不知道她是買到哪一國去了……
不知道老闆現在在做什麼……
悅耳的風鈴聲在這時傳來,她忍住不耐,準備應付另一位難伺候的顧客。
「歡迎光--」
虛偽的話語在看清來人是誰後無疾而終。
一波波的情感衝擊迅速襲來,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愣愣地望著裴若津。而他,也只是靜靜地回視她,臉上沒有洩漏任何情緒。
精品店中除了試衣間裡傳出的窸窣聲之外,一片沉默。
「妳沒有打電話來請假。」他終於率先打破沈寂,說的卻是與本意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裴若津暗自咬牙。他是來道歉的,卻在見到她時蹦出這句蠢話。
道歉,對一個平日行事穩重、思慮周到的男人來說,並不尋常,也不容易。
「我忘了……」她垂眸盯著地板,除了幾個毫無意義的字之外一時也想不出該說什麼。
老闆為什麼會來找她?想跟她攤牌嗎?
他深吸了口氣,準備道明來意。
「以馨把昨晚車禍的原因告訴我了,我--」
「小姐,這種款式妳有沒有粉紅色的?」幾乎被人遺忘的胖婦人自試衣間走出,手中拿著先前試過的裙子,完全在狀況之外。
「沒有!」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她吼道。
夏儂失去耐性,裴若津則因話被打斷而不悅。
婦人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得瞪大眼睛,這時才警覺到自己彷彿變成了店裡多出來的一號人物。
「那……那算了,我改……改天再過來看。」她拋下手中的服飾,決定還是走人為妙。
圓滾的身材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留下來的一男一女沒人多瞧她一眼。
「夏儂。」裴若津注視著她,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話。「對不起,我錯怪妳了,還對妳說了些難聽的話。」
沒料到他是來道歉的,她怔了幾秒。
「沒關係。」
那是實話,稍早在醫院裡的怒氣早已消退,她知道自己只關心一件事。
只要他愛她,其它任何事她都不在乎。
裴若津逕自為她的沉默做了詮釋,接著又說:「如果妳還在生氣我沒告訴妳曾經有過未婚妻的事,我不怪妳,可是對我來說,那真的是過去的事。在昨晚以前,我甚至很少想起她的存在,她突然出現的時候,除了驚訝,我沒有其它感覺。」
她張口欲言,卻被他的一個手勢阻止。
「讓我把原本就打算今天跟妳解釋的事說完。」彷彿不知該把手放在哪裡,他將雙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裡。「她昨晚是來向我求助,她唯一的弟弟跟人起了衝突,結果因為誤傷了對方而被逮捕。我只是個退職的警察,也沒有辦法提供什麼實質上的幫助,可是因為我熟悉警察局裡的辦事程序,她認為有我在場的話,至少會讓她年邁的父母比較安心。」
他凝眸看著她,眼中的專注令她心悸。
「我跟她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我知道。」為了自己昨夜的小鼻子、小眼睛而感到羞愧,她低聲說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劍眉困惑地微攏了攏,他不明白在這件事解釋清楚之後,還有什麼問題介於兩人之間。
她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坦白心中的想法。
「我知道你對我好,也關心我。」她垂下頭不敢看他。「可是……我不確定你到底……到底愛不愛我。」
他聞言呆了片刻,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妳不確定我愛不愛妳?」他確認。
她點點頭。「我想到或許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一直都很主動,你被我纏久了,然後又覺得不太討厭我,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妳真的這麼想?」他的語氣輕柔,輕柔得危險。「妳當真認為我的感情有這麼廉價?」
她警覺地抬頭看他,終於發現那平靜的表面下逐漸醞釀的風暴。
「你又從來沒說過你愛我!」她理直氣壯地補充。「昨天小陳問你什麼時候要讓我當老闆娘,你也避開了話題,你要我怎麼想?」
他瞪著她,好半晌末置一詞,一張俊臉也繃得緊緊的。
終於,他確定自己的脾氣已在控制之下。
「如果我不愛妳,會三番兩次丟著咖啡店不管,就擔心妳可能出了什麼事?如果我不愛妳,會像個嘮叨的老頭一樣對妳說些大道理?如果我不愛妳,會任妳當著大庭廣眾之下對我毛手毛腳、胡作非為?如果我不愛妳,會甘願每天晚上被妳的手腳壓著睡覺?如果我不愛妳,現在我會站在這裡,明明被妳那奇怪的邏輯氣得半死,可又很想把妳拉進懷裡吻到妳喘不過氣來?」說到後來,嗓門又不知不覺地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