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棠,請妳嫁給我!」
她嚇得一震,直覺想甩掉他的手,幸好及時忍住了。
「你說什麼?」今天他真的很反常,不但突然說些感性的話,而且還出其不意向她求婚。
「妳很驚訝嗎?我不是從很久以前就說過,等我好了一定馬上跟妳結婚?現在我即將康復,這時候談起婚事一點也不奇怪吧!」
「我知道你是說過,但是……」她以為他只是因為感激才隨口說說,從未想過他是認真的。
「妳以為我在開玩笑?夢棠,我是認真的!我真的想娶妳,這五年來就是因為有妳在身邊,我才會砥礪督促自己盡快從痛苦中站起來,康復回歸正常的生活。」
對於他的深情告白,紀夢棠沒感到喜悅,反而是滿心的惶恐與不安。
他要她嫁給他?她真的該嫁給他嗎?
見她面露猶豫之色,高仲威有點不悅地問:「難道妳不想嫁給我嗎?」
「不……不是的--」
她也不是不想嫁給他,應該說--她根本沒考慮過這件事!其實她也覺得很疑惑,她明明深愛過他,然而如今一想到與他結婚,她不但難以想像,而且幾乎無法接受。
她無法想像自己成為他妻子的生活,與他朝夕相處、同床共枕、裸裎相對……她不敢想像。不!她不想嫁給他!
高仲威深深歎息,又開始自艾自憐。
「我知道,要妳嫁給我是委屈妳了,畢竟我雖然能夠行走了,但不一定能完全康復到和正常人一樣,再說我曾經是個半死不活的廢人,或許這點會令妳覺得蒙羞吧?」
「不!我怎麼會這麼想呢?」她絕對不是以他為恥,或是怕他有後遺症無法完全復原。如果她是這樣的人,五年前他癱瘓時她早就離他而去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只是……她該怎麼說呢,五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事,她不再確定他們是不是合適的一對,她甚至不敢確定,自己是否依然愛他……
然而高仲威並不放棄,繼續遊說道:「夢棠,這些年來,我真的是為了妳才這麼努力讓自己好起來,妳不能在這時候丟下我!現在我就像一個搖搖學步的小孩,未來的路還需要有妳扶持,如果妳在這時候拋下我,我一定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這等於是再次宣判我死刑!所以求求妳夢棠,不要拋下我!我需要妳!」
高仲威的聲聲哀求,讓紀夢棠難以拒絕。
他說的沒錯,因癱瘓而與社會脫節五年的他,人生確實才剛要起步,這時候他最需要一雙手在一旁扶持,如果她在這時候離開他,他可能會就此而一蹶不振,她忍心讓剛痊癒的他面對這麼殘酷的事?
不!姑且不論現在她是否還愛著他,光是顧念這麼多年的情誼,就算是朋友也不忍心在這時給他重重一擊吧?
想到這些她沉默了,「不」這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
高仲威見她一直不說話,更是節節進逼,不斷追問:「妳為什麼不說話?妳不說話是表示同意嗎?對吧?妳也想嫁給我,對吧?」
紀夢棠心情沉重地閉上眼,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於是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輕輕點了點頭。
「是的!我願意嫁給你,我願意在未來的人生路上扶持你,陪伴你走下去。」
「太好了!夢棠,我就知道妳絕對不會拋下我,我愛妳!夢棠--」
相對於高仲威的欣喜若狂,紀夢棠只覺得渾身發冷,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去想。
她渾渾噩噩地起身道:「裡頭有點悶,我出去走走。」
接著,她木然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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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關上病房的門低頭往前走,忽然一雙男人的腳出現在她面前。她順著那雙腳將視線往上移,看到潔淨的醫師白袍,再繼續往上,看到一張僵冷鐵青的面孔。
「妳剛才說的話全是哄他的吧?」他的大掌如鷹爪般攫住她的肩猛力地搖晃,她卻不覺得痛。
事實上,她已經沒有感覺了!剛剛應允一樁婚約的她,不但不感到喜悅,反而像行屍走肉般,沒什麼特殊的情緒感受。
「妳是瘋子還是笨蛋?婚姻這種東西,能夠當作同情心胡亂施捨的嗎?那關係著妳一輩子的幸福,妳怎能隨隨便便答應?妳這是在作賤自己,妳知不知道!」
他嚴厲憤怒的指責,總算將紀夢棠從渾沌的思緒中拉回,首先傳達到她的腦子的情緒就是生氣。
她跳起來拂開他的手,然後反唇相譏:「說到作賤我自己--始作俑者是你才對吧?仲威本來就是我的男友,我們彼此相愛,結婚也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你什麼都不是,卻佔有我的身體,你才是作賤糟蹋我的人!」
「作賤糟蹋?難道這些年來妳對我的感覺只有這樣?除了恨之外沒有其它的感覺嗎?」康焱丞心痛地問。
紀夢棠口是心非地冷諷:「對於一個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的惡魔,我還能有什麼感覺?我對你的觀感永遠不會變--我恨你!」
「妳恨我?經過這麼久的時間……」
他付出這麼多努力,結果她依然恨他!
他喃喃自語,神情是震驚難以接受的,紀夢棠見了心口有些刺痛,但要她說些好聽話來安慰他實在不可能,與他唇槍舌戰已變成習慣,要她突然緩下姿態對他和顏悅色,她難以辦到。
她咬唇瞅著他晦暗消沉的臉龐,有點不確定地問:「你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吧?你不會跑去對仲威說什麼吧?」
她並不是害怕高仲威知道她與康焱丞之間的秘密協議,而是擔心剛痊癒的他無法接受這個打擊,身體說不定會突然惡化。
「如果我將我們的關係抖出來,會害妳結不成婚嗎?」
康焱丞故意露出邪惡的笑容存心想嚇她。她那副唯恐高仲威知情的緊張模樣,實在讓他覺得非常刺眼。
「你不能!」紀夢棠驚駭得倒抽一口氣。「這件事千萬不能讓仲威知道,他會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