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為那樣可行。你會丟了性命的。"跟薩拉說的簡直一模一樣,考特尼更加惱火了,"我後悔不該來打攪你,錢多斯先生。"她故意尖刻地說了句,隨後昂首闊步地走出他的房間。
威奇塔往北二十五英里,牛頓繼阿比林之後正在成為堪薩斯州的運牛中心。與前者一樣烏七八糟的牛頓鎮大概只會熱鬧一個季節,因為威奇塔早已準備好要承接下個季節的運牛事務了。
在鐵軌南邊,有塊叫海德公園的地方,所有的舞廳、酒店和妓院都集中在那兒。趕牛隊來的牛仔們經常到鎮上來,一天到晚尋釁滋事。槍戰司空見慣。拳戰--都為些芥末小事--更是習以為常。
趕牛季節這種情況很正常,牛仔們把牛趕到目的地,然後拿到錢,多數不出幾天便花個精光。
騎馬經過海德公園時,錢多斯發現這裡的牛仔們沒什麼兩樣。口袋一空,有些人就會重返德克薩斯,有些人會繼續遊蕩到其他鎮子去。某個往南去的甚至可能會在羅克裡歇歇腳,考特尼·哈特說不定會求他帶她去德克薩斯。
錢多斯的心思從不溢於言表,但此刻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來。想想年輕的考特尼·哈特同這些對女人如饑似渴的牛仔們中的某一個單獨走在大草原上,心裡可真不是滋味。他對自己居然放心不下更感不快。傻乎乎的東部女人。從她那次命懸他手的四年來,什麼也沒學會。她仍就連一點求生的本領都沒有。
錢多斯在塔特爾的酒店前收住韁,但沒有下馬。他從馬甲口袋裡掏出一小團頭髮,這是揪住考特尼的頭後脫落纏在他手上的長長的一縷頭髮,四年來他一直帶在身邊。
他當時並不知她的名字,但沒多久他去羅克裡探視他的貓咪眼的狀況時便搞清楚了。貓咪眼是他心目中她的代號,即使他得知她的姓名後也還這麼叫。這些年錢多斯不時地想起她。
當然,他從未想像到她現在的模樣。在他頭腦中,她的模樣一直是比他妹妹遇害時大不了多少的那個驚恐萬狀的小姑娘。可眼下那模樣變了,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一個美貌動人的女人--還是那麼傻,或許更傻了。她那麼倔強地一心要到德克薩斯去。他很容易想像到她慘遭強暴,然後被一槍打死,而且他知道他的想像並非憑空亂想。
錢多斯下了馬,把他坐下的花斑馬拴在塔特爾酒店前。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頭髮團。接著,他有點厭惡地隨手一仍,看著它在那條佈滿灰塵的街道上一蹦一蹦地被風吹出幾英尺外。
他走進酒店,發現儘管還是中午,卻至少已有二十來人散佈在吧檯和桌子周圍。甚至還有一對坦胸露臂的小姐。一個賭博老手在桌上玩著撲克遊戲。鎮上的警察局長坐在屋子的另一頭,同六個夥伴一起在大呼小叫地喝酒。三個牛仔正圍繞那兩個妓女興致勃勃地爭論著。兩個相貌嚇人的漢子坐在一隻角落裡慢悠悠地喝酒。
"戴爾·特拉斯克來過吧?"錢多斯要酒時問那個吧檯服務員。
"沒找對人,先生。嗨,威爾,你認識一個叫戴爾·特拉斯克的嗎?"服務員對他的一個常客叫道。
"恐怕不認識。"威爾回答。
"他過去常跟韋德·史密斯和勒魯瓦·柯利在一塊兒。"錢多斯補充道。
"史密斯我認識。聽說他在德克薩斯的巴黎與某個女人同居過。另外兩個?"那人聳聳肩。
錢多斯喝下一口威士忌。至少有了點音訊,儘管只是傳聞。實際上也是在酒店裡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錢多斯才得知特拉斯克要到牛頓來的。畢竟,從他聽說史密斯因謀殺而在聖安東尼奧被通緝後,已經兩年全無他的消息了。錢多斯追蹤勒魯瓦·柯利到了新墨西哥的一個小鎮,甚至無須他自己來挑起爭端。柯利是個十足的肇事分子。他洋洋自得於炫耀自己的快槍,與錢多斯一交火便送了命。
錢多斯辨認不出戴爾·特拉斯克,因為他只掌握了個概貌:棕色頭髮,棕色眼睛,個子不高,年近三十。這些兩個牛仔與角落裡的一個槍手都能對上號。但戴爾·特拉斯克有個顯著的特徵,他的左手少了根手指。
錢多斯又要了份威士忌,"特拉斯克來後,告訴他錢多斯在找他。""錢多斯?沒問題,先生。你朋友?""不是。"無須贅言。沒什麼比聽說某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找自己更能激怒一個槍手的了。錢多斯用同樣的招法找到了那個做過牛仔、多半時候是流浪漢的辛辛納蒂。他希望也能把特拉斯克引出來,這人就跟史密斯一樣,四年來一直在設法東躲西藏。
為確保無誤,錢多斯側目細看那三個特徵與特拉斯克很接近的人。每個人的手指都完好無缺。
"你到底在看什麼,先生?"此刻獨自坐在桌旁的牛仔說道。他的兩個朋友剛剛起身,同那兩個妓女一道上樓去了。那場爭論他顯然告輸,因此被迫坐在那兒,等其中一個妓女回來。他對此頗為不樂。
錢多斯沒理他。一個人急於尋釁時,沒什麼能使他平靜下來。
牛仔站起來,抓住錢多斯的肩膀,把他轉過來,"狗娘養的,我問你一個--" -錢多斯對著他的襠部狠踢一腳,那傢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地上,雙手緊捂著傷處,臉色煞白。那牛仔跪地時,錢多斯拔出了槍。
換別人可能會掏槍便打,但錢多斯並非以殺人為樂。他只是把槍對著他,以備迫不得已。
鎮上的警察局長麥克拉斯基一出事便站了起來,但沒去干涉。他與他的前任不是一個類型,那人曾試圖馴服牛頓。很快那個陌生人的藍眼睛盯上了警察局長。意思很清楚。此人不可小視。此外,你也不能與一個端著槍的陌生人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