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特尼!"她停了下來,看見裡德·泰勒過街朝她走來,歎了一聲,真不走運。再有幾碼遠她就安全進入旅館了。
馬蒂和皮爾斯也停了下來,但考特尼滿臉痛苦地點頭示意他們走開,自己等裡德過來。實際上,她注意到,裡德肯定是一看見她就衝出了酒店,因為他沒來得及穿上外衣、戴上帽子就出來了,這對一個無時不以自己的穿戴為榮的人來說,實在不多見。
他的一頭梳妝也大失水準。一頭黃髮亂蓬蓬的,而且連鬍子也沒刮。不過,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並不影響他英俊的長像。考特尼簡直懷疑有沒有什麼能令他那副外表失色。兩隻深綠色的眼睛的完美組合,鷹喙似的鼻子,還有那令人銷魂的笑靨。他身高塊大,體格粗壯--強壯如牛。看到裡德常讓她想起強勁有力。
他是個贏家,一個非常成功的男人。是的,強壯如牛。
有時,考特尼不知被他的缺點左右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不是有點失常。但那些缺點的確讓她難以忍受。他是她見過的最頑固不化、剛愎自用的人。她就是不喜歡他。不過,那些並沒有在她轉頭看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來,考特尼從小受的教養使她不致如此。
"早上好,裡德。"他開門見山,"上次在漢德利商店出事後,你一直沒見我。""是的,我不想見你。""你那麼難受嗎?""嗯,當然難受。
她的確是很難受,但另一個原因是她正忙於找個人帶她到德克薩斯去。她已收好行裝隨時準備出發。伯尼·比克斯勒有一輛馬車和一匹壯馬要賣。她就差一個護送人。
只有漢德利商店裡的事故可以當個借口來打發裡德。一句簡單的"我不想見你"對裡德並不起作用。
"格斯跟我講起那件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直到那天晚上我才從威奇塔回來。"裡德對她說道,"有錢德勒那小子在場,真是太幸運不過了。""錢多斯。"考特尼輕聲更正。
"什麼?對,唔,都一樣。我本想感謝他幫了你,但他第二天早上走得太早了--那也許是件好事。那傢伙丁點兒事就急著掏槍。"考特尼明白他這話所指。那天折騰了半夜後,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沒見到第二起衝突。似乎是吉姆·沃德的朋友在旅館前面找錢多斯的麻煩。據老查利講,那傢伙還沒回過神,錢多斯已經閃電般地拔出了槍。但槍手錢多斯只是打傷了他拿槍的手。錢多斯並未打死他。過後,錢多斯把那人捆綁起來,取回吉姆·沃德的屍體,拖著一死一活兩個人騎馬離開了羅克裡。
"怎麼著也不用你來替我謝他,裡德。"考特尼說道,"我想親自謝他,但他並不需要感謝。""我只是希望我當時能在那兒幫你,寶貝。"裡德熱情地回答道。接著,換了一副口氣,他用同樣熱情的口吻說道: "但我這趟跑得成功極了。我在布法羅城黃金地段搞到一塊地。告訴我這事的那小子說的沒錯。得感謝那條鐵路,就在那群販賣威士忌的老手們的老巢周圍,又一個城鎮一夜之間已經拔地而起。他們根據附近守備部隊司令官的名字,把它重命名為道奇城。""又一座牛市鎮在興建?"考特尼乾巴巴地問了一句,不再驚奇裡德那種一味偏執、自以為是,"那麼你準備遷到那兒去,而不是威奇塔?""不。我會找個人來替我經營道奇的酒店。按我的計劃,仍就把家安在威奇塔。""你真是雄心勃勃。幹嘛不把羅克裡的這塊地方也保留下來,不拆掉不行嗎?""我也那樣考慮過。要是你認為這方案不錯--""別,裡德。"考特尼趕緊打斷他,欲哭無淚。這人臉皮真厚,幾句嘲諷根本刺不透,"你怎麼決定與我毫不相干。""當然相干。""不,不相干,"她堅決地說,接著又補充道,"還是讓你知道的好,我已經決定要離開羅克裡了。""離開?你什麼意思?當然,你想回東部,我也不能責怪你。我在羅克裡投下股本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你。但你實在沒任何必要回東部,寶貝。薩拉告訴過我--""我可不管薩拉告訴過你什麼。"對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態度,考特尼也抬高了嗓音,"而且我去哪裡根本用不著你來操心。""當然要操心。"上帝,他簡直令她想大叫幾聲,但是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他從來就聽不得別人說不。她直言不諱地拒絕與他結婚,被他輕描淡寫地置之不理。這種人該怎樣對付才好?"裡德,我得走了。馬蒂和皮爾斯在家裡等我。""讓他們等吧,"他眉頭一皺,說道, "聽我說,考特尼,對於你要離開這個問題,我完全不能允許你--""你不能允許?"她倒吸一口涼氣。
"哦,我並不就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讓她平靜下來。老天,她雙目閃爍時那樣子真來勁兒。這種狀況太少有了。可一旦發生,沒別的女人比她更令裡德慾火中燒,"大約兩周後我就把股本抽出來,而且我想我們可以先結婚。""不行。""寶貝,這兒到威奇塔有好長一段路,正好可以繼續向你求婚。""很好。"他眉皺得更厲害了,"為什麼不嫁給我,你從未給過我一個好理由。哦,我知道,你說你不愛我--""哦,你聽我說過多次了?""寶貝,你會學著愛我的,"他向她斷言,酒窩又露了出來,"我也會隨你改變的。""我並不想要你隨我改變,裡德,我--"她遭到他突如其來的一吻,沒做出任何自損尊嚴的反抗。這吻本身並不令人反感。裡德對接吻一事十分在行。但這只激起了她的憤怒。如此無禮,她真想煽他兩耳光。但他倆這種場景已經夠糟的了,不能再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