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印第安人。這是考特尼的第一個念頭。但那沒好到哪兒去,她腦子裡仍然一下子警鐘大作。他們坐在馬上,四人都盯著她,那樣子令她皮膚發緊。幾個人腿腳都濕漉漉的,表明他們剛剛過了河。要是她看見他們過河,或者聽到他們走過來的聲音就好了。
"你的男人在哪兒?"說話的人是個棕色標本,頭髮、眼睛、夾克衫、褲子、皮靴、帽子都是棕色的,連他的襯衫也是淡棕色。他很年輕,不到三十歲,她猜想。他們都很年輕,她想起那句格言:所有槍手都死得早。這些人是槍手。他們長著那副她已逐漸辨認得出的相貌,那副相貌說明他們制訂有自己的規則,而且帶著槍來捍衛那些規則。
"我問你問題呢。"這人的聲音很刺耳。
考特尼一動沒動。她動不了。她驚呆了。但是她得控制住自己。
"我的護送者現在隨時會回來。"有兩個人放聲大笑,為什麼?那個棕色人沒笑。他依然不動聲色。
"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在哪兒?"他又問道。
"他去打獵了。""多久了?""一個多小時。""沒聽見槍響,戴爾,"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說道,"看來我們得等上一會兒。""那對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一個長著稀稀拉拉的鬍子的、高大的、黑頭髮的傢伙說道,"因為我能想個辦法讓時間過得飛快。"又是一陣狂笑,"不能幹那事兒,至少現在還不行。"一身棕色的那人說道,"帶她回他們營地,羅梅羅。"他輕聲命令。
下馬朝她走來的這人看起來像個墨西哥人,跟他的名字聽起來一樣,只不過他長了雙她從未見過的綠得出奇的眼睛。他只比地略高幾英吋,但他的身體精瘦精瘦的,從頭到腳裹著一身黑,身上佩的幾隻銀色的海螺殼在夕陽底下閃著血紅的光。他面色黝黑,而且陰森嚴肅,跟錢多斯平常一樣。這人很危險,或許比其他幾個更危險。
他伸出手抓住她胳膊,考特尼冒著膽子甩開了他的手,"喂,等等--""千萬別,美人。"他的警告很嚴厲, "別添麻煩,拜託了。""可是我不--""住嘴!"他噓道。
憑著本能,考特尼知道他在讓她壓低聲音,或者之類的意思。看起來似乎他力圖保護她似的。其他幾個都已上了山坡。她發起抖來,一半是因為河面涼風吹到她濕漉漉的身上,另一半是因為站在她身旁的這個人,一雙綠眼睛冰冷冰冷的。
他又抓住她的胳膊,她依舊甩開了他,"你至少得讓我晾晾乾,換件衣服。""換上那些濕衣服?""不,換那些。"她指著河岸頂上的一棵灌木,她把其他衣服擱在那上頭了。
"好吧,但是要快點,拜託。"伸手拿毛巾底下的槍時,考特尼緊張得要命,以致槍從她手裡滑了下來,砰地一聲掉在岩石上。她旁邊那人惱怒地哼了一聲,彎腰撿起來。見他把槍插進他的腰帶裡,她無奈地呻吟著。
她知道錢多斯會批評她這種愚蠢,她滿懷羞愧地匆匆爬上山坡。
羅梅羅跟著她上了山坡,沒給她半點可以有隱私的空間。脫掉濕衣服再換上她擱在那邊的干衣服是絕不可能的,因此她只得將干衣服套在外面。干衣服很快也變濕了。
"你會感冒的,美人。"她從灌木後走出來時,羅梅羅注意到了。
罪過在他,她厲聲道:"我別無選擇,對吧?""不,你一直有選擇。"什麼意思!想讓她有他在場脫得光光的,"不,我沒有。"考特尼斷然地堅持道。
他聳聳肩,"很好,來吧。"他沒再想抓她的胳膊,但把手伸出來指著營地,示意她帶路。她迅速收起她的東西,走在前面,不一會兒他們走進了她紮營的那一小塊空地。
另外三個人正坐在火堆邊,吃著她的蠶豆和麵包,喝她煮的咖啡。考特尼勃然大怒,但見這個架勢也更加恐懼不安。
"果然時間不長。"那個黑頭髮的傻大個咯咯笑道,"我沒告訴過你,約翰尼·雷德,他幹不了幾下嗎?"這句侮辱給考特尼當頭一棒,但那墨西哥人噓聲道:"笨蛋!她可是位淑女。""我褲子一扒,她就成了個淑女,"那傻大個訕笑著說道,"把她帶過來,就放在這裡。"看他拍著自己的褲襠,考特尼臉羞得通紅。她使勁扭頭,用哀求的目光看那墨西哥人,但他只是聳了聳肩。
"這方面由你自作主張,美人。""不!"羅梅羅又聳聳他的窄肩,但這次是給那個傻大個看,"你看到了,漢切特?她不想跟你親熱。""我他XX的可不管她想不想,羅梅羅!"漢切特咆哮道,站起身來。
那墨西哥人上前一步,擋在考特尼前面,轉身面向戴爾。
"你不該告訴你的amgio朋友這個女人是你讓錢多斯露面的所有本錢嗎?錢多斯騎著馬,因此他不必返回營地--除了來救她。對我本人來講,要是我的女人被人玩過了,無論多不情願,我也不想再要她。我會乾脆一走了之。"考特尼對他的鐵石心腸大驚失色。怎麼會有這種人……?她看著戴爾,等他回答,顯然他是頭兒。
"羅梅羅說的沒錯,漢切特。"戴爾最後說道。考特尼舒了口氣,不幸的是,這口氣舒得太早了。"等我把那雜種擺平了,看他到底玩什麼把戲再說。""你--你認識錢多斯?"考特尼在一旁對墨西哥人低語道。
"不認識。""但他們認識?""不認識。"他又說了句並解釋道,"錢多斯找過戴爾,沒等找到他就待不住走了。戴爾不喜歡這樣。""你是說,你們一直跟著我們?""是的,"他答道,"我們跟在後面有一天多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趕上你們,不過他走得太慢,簡直讓我們吃驚。"考特尼知道錢多斯沒能抓緊時間是她的過錯,讓這些人追上他也是她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