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特尼也在等,等卡利達回家。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越想越生氣。十點鐘時她聽見瑪瑪參加完聚會後回來,過後屋子裡又靜了下來。最後,她不願再等了。除非到酒店去當面對質,可能得等到第二天早晨。她睡了。
儘管睡得少,禮拜天早上卡利達和考特尼倆都早早地醒了。對卡利達來講,這近乎是個奇跡,因為她總是睡得很晚才起。可是她急切地想知道她親手促成的那齣戲的結局。
馬裡奧始終沒回來,這樣她估計他終究將那個美國佬弄到了手,與她同床共歡了一通宵。絕對沒錯,她轉而籌劃如何用最佳方式把這條消息捅到錢多斯那裡。她滿面春風地離開了酒店。
馬裡奧看著她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他愛那個賤貨,但是他也恨她。這次對他的捉弄是她的最後一次了。他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他忍著沒回家,因此她定會想入非非。料到她會待在那兒,等候盤問個一五一十,他便轉而去了伯莎之家,喝得醉熏熏的。他根本沒睡。
他幾乎眼皮都抬不起來了,天一透曉,他便站在伯莎之家的窗邊,等著卡利達出現。伯莎之家座落在鎮子的一端,因此整條街道他都能清楚地一覽無遺。
十五分鐘前,他看見他表妹家中那個美國佬臥室的窗子打開了,這樣他知道她已起床。五分鐘前瑪瑪離家去了教堂。
馬裡奧希望自己現在能在那裡親眼看個一五一十,可是光知道卡利達的陰謀沒有按她所設想的發展--破例的頭一次--他就不得不感到心滿意足了。讓她嘗嘗被一個憤怒的女人用槍指著是什麼滋味!最後,他准許自己結束了在窗邊的監視,在身後床上那個呼呼作鼾的妓女旁邊睡著了。
考特尼站在廚房的火爐旁,倒了一杯瑪瑪去教堂前煮好的咖啡。她肝火正盛,就跟這滾燙的咖啡一般。每次想起昨晚險些遭遇的不幸,她便怒火中燒。
卡利達進到廚房,迎頭碰見了考特尼。卡利達驚奇地發現她起了床,眼神也掩飾不住地露出了驚訝:考特尼是獨自一人。
卡利達慢悠悠地信步向前,扭動著腰肢。看著考特尼憔悴的面容,她面露喜色。
"昨晚過得怎樣,賤貨?"她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問道, "馬裡奧還在這裡嗎?""馬裡奧沒作停留。"考特尼慢慢地、不動聲色地說,"他怕我開槍打他。"
卡利達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撒謊。他不在這兒在哪兒?他沒回家,我清楚著呢。""既然他沒達到來這屋子的目的,他可能上了另外什麼女人的床。""那只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辭,可是我不知道錢多斯會不會相信。"卡利達惡毒地說。
現在考特尼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做給錢多斯看的。她本來應該想得到。
她扔下咖啡杯,突如其來地一把抓住卡利達,狠命地搧她。卡利達扯起嗓子叫喚起來,兩個女人扭成一團,又抓又咬。不一會兒她倆便在地板上打起滾來。卡利達是個於架的老手。她出手下流。而這邊,考特尼甚至連想都沒想過打架是什麼樣子。但是這一回是她滿腔怒火的渲洩,她一生中還從未這麼憤怒過。被人利用,被人辱罵,一肚子的怨恨,她發瘋似地跟她廝打。
考特尼又結結實實地搧了她兩耳光,後一巴掌打破了她的鼻子,直淌血。可是卡利達用一隻膝蓋頂向她的腹部,然後全身重量都壓了上去,考特尼只好鬆了手。那年長些的女孩騰地一下站起身,向廚櫃跑去。等考特尼站起來時,卡利達旋過身來,猙獰地笑著,手中握著一把刀。
見此考特尼停住了,面無表情。一陣刺痛掠過她的頭皮。
"你愣著幹嘛?"卡利達出言相譏, "你不是想放我的血嗎,來啊,動手啊。"考特尼恍恍惚惚地看著那把刀子一前一後揮舞著。她盤算著就此作罷,可是一旦那樣卡利達便大獲全勝了。她的百般惡語詆毀就此得逞,而代價只不過是流了點鼻血。遠遠不夠。為了面子,考特尼也得贏得這場戰鬥。
卡利達把考特尼的遲疑當成了拱手認輸。她以為把她給鎮住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便是考特尼朝刀子迎身撲來,抓住卡利達的手腕。
卡利達腦子飛快地轉著。她不敢殺死一個美國佬,儘管是考特尼先動手打她。他們會絞死她,因為她是個墨西哥人。然而,這個美國佬卻可殺死她。考特尼那副眼神充分顯示出,只要她拿到了刀子,肯定會物盡其用。
卡利達真給嚇壞了。那姑娘發了狂似的。
考特尼把她的手腕抓得更緊,她向卡利達靠近了一步。
"扔掉!"她倆飛身彈開,驚呆了。錢多斯站在門口,臉色陰沉怕人。
"我說了把他媽刀子扔掉!"刀子光啷一聲跌落在地,兩個女孩離得更開了些。卡利達開始整理衣服,擦除臉上的血污。想不出幹什麼別的事,考特尼走過去撿她扔在地上的咖啡杯。她不敢看錢多斯。被他發現自己在同人打架,她羞愧難當。
"我等著呢。"錢多斯說道。
考特尼怒視著卡利達,但卡利達甩甩頭,正眼回視。她一慣精於為自己謊言開脫,什麼情況都不在話下。
"你帶來的這個美國佬,她動手打我。"卡利達忿忿地說道。
"這話當真,考特尼?"考特尼轉頭看看他,眼中滿是驚奇。"考特尼?"她滿懷狐疑地模仿他的聲音。"此時此刻你叫我考特尼?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他歎口氣,將鞍具包丟到地上,接著慢慢朝她走過去。"到底什麼事惹得你火冒三丈?""她吃醋啦,親愛的。"卡利達低聲嗚嚕道。
考特尼倒吸一口涼氣。"胡說八道!如果你準備開口胡說八道,你這母狗,我想我非得把真相告訴他不可!""那就告訴他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是怎樣一腳把我踢出你房間的。"卡利達迫不及待地說道,接著又添油加醋說了好多。"她對我惡狠狠的,錢多斯。我只是問了問她為什麼在這裡,她便對我大嚷大叫,說那不關我事。""據我回憶,那天大嚷大叫的全是你。"考特尼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