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罌粟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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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刺耳的痛號聲中,一切部停止了下來。

  屋裡正在砸東西的人紛紛探出頭,人影交錯的亂陣當中,一時之間,一旁的人們誰也分不清究竟是誰下的手。

  昏黃的路燈光下,陸曉生錯愕地張大了眼,愣看著陸孟羽強拉著他的手,將他的手覆上那柄插進錢莊莊主腹中的水果刀,再由他拔出。

  「爸?」握著手中的刀,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嫁禍給自己的親父。

  也知道自己鑄下大錯的陸孟羽,顫抖著身子,靠近他的耳邊低聲囁嚅。

  「你還未滿十八歲……」

  身體裡的血液,像是一下子被抽空殆盡,明明就是夏夜,一陣惡寒卻爭先恐後地爬上陸曉生的背脊。四周的喧囂有如潮水般地退去,就著昏黃的路燈,他怔看著父親那雙顫動的眼瞳,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

  愛情,就像是天上飄浮的雲朵,在突來的強風中,一朵朵,都被吹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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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走了燠熱暑氣的細雨,自詠童離開家不久後即鋪在大地上。

  才洗去一身疲憊與全家人用過晚飯的她,原是打算早早就寢的,可是就在接到陸曉生打來的那一通電話後,她的睡意霎時消失無蹤,匆忙地跟父母說了聲後,即小跑步地趕至離家不遠處的小公園。

  雨點帶來的涼意扑打在她的臉上,認識他以來,她從沒有聽過他像剛才那麼緊張的聲音,說話總是吊兒郎當的他,就算她隔著話筒,也可以清楚地聽出他的不對勁,在掛上電話前,她甚至在他的聲音裡找到了一種從不曾在他身上出現過的東西。

  害怕。

  他在怕什麼?他們分別回家才沒多久,出了什麼事?

  路燈早就壞了好幾盞的小公園裡,光線並不明亮,鞦韆旁,還剩一盞路燈一明一暗地掙扎閃爍著,以及一盞較為頑強的路燈仍顧守著它的職責,濛濛的雨絲中,跑進公園裡的詠童,一眼就看到他站在照亮了他一身的路燈下。

  沒有緩下腳步的她一鼓作氣地跑近他,而整個人已淋上一層濕意的他,只是一徑低首看著地面上映照出來的影子,在聽見她的腳步聲後,他抬起臉龐,當她來到他面前時,他立即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跑步跑得有些喘,又被他抱得快不能呼吸,詠童才想伸手將他推開一點,他卻像是怕失去什麼般地,又將她抱得更緊更加不能動彈。

  「曉生?」被迫將臉龐貼在他胸口的他,在氣息較為緩和後,隱約地察覺到了他那太過異常的不安。

  「妳會不會等我?」沙啞得不像他的聲音,自她的頭頂飄下。

  待在他懷中的她怔了怔,微轉過身子朝他仰起臉龐。

  「你要去哪裡嗎?」路燈照不清他俯下來的臉龐,看不清他臉上表情的她,在聽了他的聲音後,不禁開始有些心慌。

  一顆雨滴自他額前的髮梢落下,他反覆地深深吐息,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兩手緊握住她的肩膀,逼自己咬牙吐出。

  「如果我不得不離開妳,妳會不會等我回來?」

  「你嚇到我了……」她整個人顫了顫,翦翦的水眸裡,盛滿了被他感染過來的恐慌。

  他執著地問:「告訴我,妳會不會等?」

  稍微挪動了身子後,詠童這才看清楚他那張寫滿害怕與恐懼沮喪的臉龐,她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後,試圖在一團雜亂的迷惑中,理清眼前的一切,就在這時,她察覺到一直屏氣凝神等待著答案的他,握住她的兩隻手,竟傳來了一陣陣顫抖。

  「我等。」她抬起一手輕撫著他的臉龐,毫不猶豫地就下了決定。「不管你要去哪裡、要去多久,我都等。」

  「一定?」陸曉生像是不能完全篤定置信般,急切地要她再給個保證。

  「一定。」她點點頭,堅定而簡短的承諾,不只是撫慰著他,更想給他一點勇氣。

  整個人繃緊得像張弓弦的他,在得到了她這句承諾後,這才像是獲得救贖般地鬆了口氣,他靜看著這張沾著雨露的臉龐,想起方才另一張已將他人生都亂了軌,日後並將因此而走得艱險的臉龐,心如刀割的他,閉上眼,萬般不捨地側過臉吻著她的掌心,在此同時,一道小小聲音不斷在他的腦海裡提醒著他,他不能繼續留在這,他必須快點去自首,這樣一來,他才有機會可以減輕罪刑……

  「曉生?」還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詠童,在他的眉頭愈皺愈深時,心疼地看著他一臉痛苦的模樣。

  不知該如何告訴她所有來龍去脈的他,深吸了口氣,彎下身子以眼對著她的眼,以堅定的口吻告訴這個他目前人生中,最是愛他也最是相信他的女孩。

  「日後不管妳聽人說了什麼,妳一定要相信,那不是我做的。」

  「發生了什麼事?」她急急忙問:「你到底要去哪裡?」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表,必須追逐著時間的他,不發一語地掏出皮夾,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擦淨了手上沾著的血漬和雨水,再小心翼翼地從裡頭取出一張他曾向她要來的學生照,而後將照片的背面,輕輕印在她的唇上,留下了一個透明看不見的唇印後,再將它收妥。

  詠童不明白地看著他的動作,正想要開口問,他卻整個人朝她俯探下來,將冰冷的雙唇印上她的後,不曾有過的狂暴與激烈,像是再也不能壓抑地釋放出來,整個人被捲進其中的她,兩手緊攀著他的肩,試著去接受與留住他的激情,即使她的唇都被吻痛了,被他雙臂緊箍住的身子也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仍是沒有鬆開他,朦朦朧嚨中,絕望的味道,滲入了她的口鼻之間。

  纏繞在他倆之間的氣息,分不清是她的或是他的,他以指輕撫著她被吻腫的唇瓣,而後補償似地再送上一個輕柔的吻,那感覺、那動作,像是種珍惜,也像是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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