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極了她的毫不回頭,毫不猶豫。
「你們在練琴?」打開門,打扮得嬌艷動人,一身皮短裙跟長靴,搶眼得要命的韓亦柔,淘氣地吐著舌,「抱歉啦,姊,我知道妳過完年要去考樂團,就不打擾妳了。楚大哥,陪我看電影。」
楚正璽正在氣頭上,全身散發出怒氣,俊眸像是要噴火似的,狠狠瞪著韓亦詩,等著她的回應。
她不肯看他,只是低著頭,悄俏往後挪移。
「好,看電影就看電影。」
是失望也是賭氣,他乾脆地一口答應。
韓亦柔像是贏了什麼大獎一樣,開心得差點跳起來,她親親熱熱地勾住楚正璽的手臂,笑得好甜,「真的嗎?那還要陪我吃飯喔,我今天都沒事。」
「走吧。」
目送那對俊男美女的背影離去,韓亦詩拒絕去多想、多感覺。
她只是坐下來,重新翻開樂譜,開始練習。
貝多芬的奏鳴曲如此繁複,她只是一次次地反覆斟酌著。十六分音符要流利,速度要跟上,別像以前洪老師輕柔笑著說:「亦詩,要練熟呀,別聽起來像是跛腳一樣,貝多芬會哭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練了多久的琴,只知道當天走出楚家時,天色已晚,而她的十指指尖,都已經微微泛紅,有點腫。
回家後,她拿了小冰桶裝水,加點冰塊,把手指浸在裡面,舒緩那微腫的灼熱感。
這個冰桶是楚正璽從美國帶回來給她的,純銀打造,小小的非常可愛,剛好夠她兩隻手放進去。
他總是那麼體貼。
在他們共度的第一個夜晚之後,他發現一夜輕狂,導致韓亦詩的手因為攀住他太過用力而發紅時,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細細吻著那雙常年練琴,溫柔卻有力的玉手。
是她前一夜的陪伴,救贖了幾乎被悲傷和困惑滅頂的他。
然而,韓亦詩醒來後,卻驚慌地抽回被他疼惜著的雙手,蜷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大眼睛,默默看著他。
楚正璽誤會了,以為是少女的羞澀,他低頭想吻她的臉,她卻閃開。
「我會娶妳,亦詩,跟我在一起。」他信誓旦旦保證著。
「我不要。」她細聲而堅決地反對。「請你……先讓我起來好嗎?我要走了。」
他大感震驚,「妳要走?」
昨夜的纏綿,她生澀羞怯卻溫柔甜蜜的響應,彷彿是一場夢,她在黎明之際,突然又變回拒他於千里之外的老樣子。
久久,他只能愣愣地看著她,無法響應,無法動彈。
望著他受傷而不敢置信的表情,韓亦詩忍不住想解釋。
「我們不該這樣的。」她困難地開口,試圖讓他明白。「我不該這樣……楚大哥,原諒我。我希望你不要再那麼難過,晚上不要去開快車了。」
那聲刺耳的「楚大哥」,讓他理智立刻繃斷。
楚正璽憤怒地低吼起來,「不要那樣叫我!妳不是亦柔!該死的妳,要我原諒妳什麼?」
「亦柔」兩字讓韓亦詩驚跳起來。「你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尤其是柔柔,你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看她臉色褪成慘白,驚惶失措的樣子,楚正璽就算有再大的怒氣,也發不出來了。
他悲哀地認清了事實:要論重要性,在亦詩心中,他楚正璽絕對排在她妹妹、媽媽之後。
即使,她在昨夜,給了他最純真的自己。
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寵她呢?所以任由她這樣踐踏自己的真心?
「妳的手該冰敷一下,我去找桶子。」他放棄了,爬梳一下亂糟糟的短髮,轉身離開。
結實俊挺的背影,卻帶著一絲無奈與孤寂。
她沒有等到他回來,匆匆整理好自己,便落荒而逃。
楚正璽沒有再逼迫她,默默的回美國去了。
只是,他下一趟回台灣時,帶了這個純銀的小冰桶給她。
然後,要她跟他結婚,要她一起去美國。
她怎麼能?
下午說要娶她的男人,卻怒沖沖地和她美麗活潑的妹妹出去玩了,而她卻不能有任何感覺,因為這是她要的結果,不是嗎?
這些年來,她看著柔柔越來越不羈,越來越愛玩,成天跟父親、繼母吵架,動不動就投奔母親這邊。而母親本來就是放任派,要錢給錢,要什麼給什麼,導致柔柔更是變本加厲。
她很擔心妹妹,也不喜歡妹妹交的一大堆狐朋狗黨,唯一管得住她的,只有楚正璽。
韓亦柔對楚正璽言聽計從,常常韓亦詩這個姊姊說盡好話都沒用的,楚正璽一通越洋電話就解決。
她還去美國找過楚正璽好幾次,一住都是好久,回來以後,總是不停地說美國環境多好,楚大哥的房子多大,對她又多麼溫柔之類。
相較於妹妹多彩多姿的生活,韓亦詩的大學生涯可就乏善可陳。
她除了上課、練琴,就是家教。主修的長笛跟副修的鋼琴都收學生,偶爾還兼差伴奏,她的兩位室友都取笑她搶錢搶瘋了,連交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照理說她們這些學音樂的氣質美女,多得是人要聯誼、認識,可是韓亦詩心如止水,埋頭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不肯嘗試。
「亦詩,妳這樣忙著賺錢到底要幹什麼?買車?買房子?」她的室友沈鬱秀這麼問過她。
「不是。」韓亦詩聳聳肩,「只是不這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妳搶錢搶瘋了,連飯都不好好吃。」沈鬱秀拍拍她的臉,「妳再繼續吃泡麵下去,都快變成木乃伊了,我要跟妳媽媽說。」
韓亦詩苦笑,她母親怎麼會在意?
「還有,妳也別太寵妳妹了,妳賺的辛苦錢,被她拿去亂花。」沈鬱秀提醒她,「妳那麼拚命,自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買過,她一天到晚閒晃,還花妳的錢,這是什麼情況啊!」
知道室友是心疼自己,韓亦詩還是忍不住辯解,「她本來就比較愛打扮,何況,我怎麼沒有像樣的衣服?我上台演奏不都有禮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