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眷戀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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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醫院慘白的一夜,妹妹渾身血污的模樣,警察,醫生,記者,爸爸,媽媽,楚正璽……

  都是真的。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她因為一直打不通楚正璽的電話,只好順路在國家音樂廳下車,進去找楚正璽,這是她唯一清楚記得的事情,其它都是一片模糊。

  葬儀社方面,是樂團同事李哥找他爸爸出面幫忙。琴正璽也一直在她附近出沒。然後,是一個晚上好像老了十歲的爸爸、媽媽。還有記者,那些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那麼多問題的記者,那些閃光燈好刺眼……

  柔柔,不在了。

  那個笑得最響亮,脾氣最嬌的妹妹,從小什麼都要跟她爭,什麼都要向她借的妹妹,以後不會再來黏著她要錢,撒嬌或耍賴要她幫忙了。

  那天晚上柔柔還打電話來吵,要她去幫他們劇團伴奏好練習的。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肯過去。婉拒之後,柔柔還好好發了一頓脾氣。

  然後,幾個小時過去,她又接到電話,卻是警方打來的。

  怎麼會這樣?

  如果她那天晚上答應過去劇團,是不是柔柔就不會在消夜時喝那麼多酒,喝過之後,也不用開車,也就不會出事了?

  如果她沒有和楚正璽糾纏不清,她們姊妹就不會吵架,她也不會因為這樣而不肯接柔柔電話,不肯過去劇團義務幫忙……

  如果……

  太多的如果,又讓她頭昏,她搖搖頭,「我要睡了。」

  「亦詩,妳在想什麼?妳難過什麼,說給我聽,好不好?」楚正璽略略鬆開懷抱,懇求似地低頭說:「妳跟我講話,好不好?」

  韓亦詩還是搖頭,「我要睡覺。」

  然後,她掙脫楚正璽的懷抱,重新躺回沙發床上,整個人蜷縮起來,好像緊緊擁抱著自己似的。

  她背對著楚正璽,完完全全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姿勢。

  楚正璽只能蹲在沙發床邊,痛苦而無計可施地,凝視著她縮得小小的身子。

  「你有沒有聽到?」好半晌,楚正璽以為她已經重新睡著,四下沉冷的寂靜中,韓亦詩突然又細聲說。

  「聽到什麼?」他爬梳了一下亂糟糟的短髮,「電話嗎?我已經說過了,沒有電話,現在這麼晚了,不會有人打來。」

  「不是,是有人在吹小喇叭。」韓亦詩縹緲的聲音從毛毯與枕頭中模糊傳來,「李哥的爸爸吹得好好,你聽,驪歌初動……」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楚正璽在那一剎那,彷彿也聽見了。

  蒼涼而無奈的樂聲,見證過許多許多別離的悲傷曲調。

  他低下頭,把發燙的眼眶壓在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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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傷痛再深再可怕,人們都得學習接受,走下去。

  楚正璽再一次發現,身旁的一切,都在慢慢回復原狀。

  新聞炒了幾天,就被其它更新鮮的人事物給取代,韓亦柔生前參加的舞台劇演出,籌備工作雖然停擺了快一個月,之後就重新選角、繼續排演。

  而韓家的父母,尤其是韓母,本來以為會是一折就碎,完全無法承受小女兒突然身亡的事實的,結果她還是挺了過來,甚至接受韓亦詩舅媽的建議,出國去散了一趟心。

  唯一始終沒有復原徵兆的,就是韓亦詩了,一向懂事堅強,不停照顧他人的韓亦詩。

  她表面上沒有什麼異狀,只是比以前更沉靜了些,但是楚正璽卻清清楚楚知道,她根本還沒有從驟然喪妹的震驚中恢復。

  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她常常半夜裡醒來,堅持要去接妹妹回家,或是緊張地到處找她的信用卡賬單。

  然後,她沒辦法練琴。

  楚正璽看著她呆坐在鋼琴前,或是用絨布擦著閃亮的長笛,卻無法演奏出一段完整的樂曲。

  韓亦詩自己也很困惑,「為什麼聲音都不對?鋼琴是不是要調音?還是,我該把長笛送去保養?」

  楚正璽為了她做盡一切。在他的堅持下,他們住在一起。他把她放在身邊時時照看,寸步不離;一個月裡請調音師來幫鋼琴調了兩次音,也維修了兩次她的長笛。不停試圖誘她說話,不厭其煩地解釋韓亦柔的死亡給她聽,聯絡她的樂團朋友或是死黨來看她,甚至安排她去找心理醫師就診,尋求專業的協助……

  沒有用,一切都沒有用。她坐在鋼琴前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吃得越來越少,本來就不胖的她,體重更是掉了好幾公斤,下巴都尖了,整張臉就看到一雙茫然的大眼睛。

  看著她怎樣都沒有起色,甚至一天比一天憔悴、越來越封閉沉默,楚正璽心如刀割,彷彿被困牢中的猛獸,幾欲發狂。

  「你怎麼搞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楚父見到臉色陰鬱的兒子時,很不滿意地質問,「我知道你和韓家兩個女兒從小就認識,感情好自是無可厚非,可是有必要介入這麼深嗎?無論如何,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你要管,也有個限度。」

  楚正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父親明白,韓亦詩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無法置於度外。

  誰能看著自己的心一天天的腐蝕敗壞下去,還無動於衷?

  「我看你這樣守著她也沒用,傳出去也不好聽,讓人家說我家教不好,教個兒子跟女人同居嗎?」楚父見兒子不答腔,索性說個痛快。「如果有結婚的打算,那就另當別論了。你倒是說說你的想法。」

  楚正璽煩得想放聲大吼,以紆解鬱悶之氣,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只是懊惱地歎口氣,「現在還不是談這件事的時機。」

  楚父笑了,「你跟我打什麼官腔?時機是人創造的。如果你真的想娶亦詩,那我們就找個時間去拜訪她父母,談一談這件事。早點解決也好,省得看你這樣牽腸掛肚的。十幾年來都這樣,就是為了同一個女孩子,說你沒出息,還真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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