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這事馬虎不得。」她正色說道:「事關秦家富貴,可不能當它是兒戲。」
真是!秦府興,秦府敗,關她江喜多何事?她何必如此多事,為秦府盡心又盡力!
天要亡秦,要助程江祝三家分晉,她合該遠遠站開,袖手旁觀才是。
「這自然不是兒戲。」秦遊方亦正色道:「可我相信妳,我相信妳一定會圓滿解決此事。喜多,秦氏的興榮都靠妳了。」
「這我怎敢當!」太沉重了,怕不將她壓垮。
「妳不敢當誰敢當?」
還說女流之輩能成什麼大事!如今,他是真的被她折服。
她一個江喜多,實抵得過他三個秦遊方。
憑她一女子潛闖秦家山場,那膽識--就算是魯莽,哪家女兒敢如此的「膽大妄為」?
「大少爺,你可別忘了,你是主,我是僕,這秦家的重責大任怎能叫我擔!」江喜多不以為然的搖頭,不願去揣測秦遊方話裡也許藏有的弦外之音。
「因為妳有此本事呀。瞧,我不是被妳收服得服服貼貼的!」秦遊方嘻皮笑臉的,一語又雙關。
江喜多又橫他一眼。置若罔聞。
「時候不早了,我們快走吧!」她催促。
秦遊方收起嘻皮笑臉,點了點頭,安分的跟在江喜多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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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們請來的兩名堪輿師各站在西山頭被伐工倒樹、砍辟出的禿地頭東西兩點,臉色凝重,不發一語,低頭默思著什麼。時而蹙頭,時而顰眉,時而搖頭。
然後,兩人更爬上一處凸出的山坡,又是各據東西兩點,各朝東、北、西、南方向觀望。
「怎麼樣?大師。」老太爺們在壯丁攙扶下顫巍巍的掙扎著跟著爬上凸坡。
事關秦家龍脈,儘管山路巔簸險阻,太爺們拼著老命硬是跟上山頭。
秦遊方拉了江喜多也跟了上去。
「龍脈從腰被截斷,體破氣散,這……難矣!」東大師搖頭。
「傷了龍脈,底氣已洩,福氣難以聚集。唉!」西大師晃腦。
「難道沒有什麼可補救的方法嗎?」二太爺急忙問道,不忘狠狠斥責了秦遊方一眼。
秦遊方似有所愧的低下頭。
東西大師左腳坐方,右腳畫圓,朝龍首方向望了一會,而後又朝龍尾方向凝目片刻。
「奇矣!」忽然,東大師狹細的眼瞳一縮,面露奇色。
「怎麼了?大師,是否有什麼解決之道?」五太爺緊張的追問。
「難道……哎!天意!天意!」西大師與東大師互望一眼,也面露奇色。
三位太爺緊張得一顆心都懸到喉嚨口。
「真是天意!」東大師驚歎一聲,瞼露喜色。「恭喜太爺們!賀喜太爺們!」
「是啊!恭喜了,各位太爺!」西大師也點頭微笑。
「真的有法子可補救了?」太爺們興奮的嚷叫出來。
「沒錯!」東大師捻捻唇邊的短髭,有意的望望秦遊方。「說起來,這還要歸功於大少爺。」
「咦?」太爺們不解。
東大師微微一笑,說道:
「本來,龍脈腰傷,底氣已洩,福氣再難匯聚。可大少爺與我等提及『養氣護脈』,經我仔細堪察,不失為可行之道。」
「沒錯!」西大師頷首表示同意。「養氣護脈也是唯一可行之道。沒想到大少爺對堪輿之術也有所研究。」對秦遊方投去讚許的一瞥。
「哪裡!是大師高明,才能找出彌補之道。」秦遊方不敢居功。
有功的是江喜多的識見計策及百兩紋銀。
「大師,那該如何做呢?」三太爺等不及。
東大師點點頭,手指向東山頭,說道:
「三太爺,您瞧見沒?這龍尾朝東,一直往東山頭的方向掃去,龍脈腰傷,是以龍氣也不斷的朝東山頭流洩而去。要防氣散,就要防止這般龍氣再宣洩外流。我仔細堪察,東西山頭有如兩獸對峙;兩虎相爭,則必有一敗,惟有在兩山頭間形成屏障,才能弭平這般對峙之勢,阻止龍氣流洩。」
「東師所言極是。」西大師附和,「『養氣護脈』,在兩山頭之間密植林木,有助靈氣匯聚,養護龍脈。此外,於來龍、風水兩山栽植竹木,也有助防止福氣洩流。不過,切記,只許長養,不可砍伐,萬萬不可再動這西山頭一草一木,以免又傷龍脈。」
「是!是!太好了!太好了!」老太爺們點頭如搗蒜,喜難自禁,不斷喃喃著「太好了」。
懸吊多日的心頭大石總算放下來。瞥及秦遊方,責備道:「幸虧有大師在,總算有驚無險。好在你也盡了心,算是功過相抵。此後不許再如此莽撞行事!」
「是,太爺。」
秦遊方雖說闖了這場禍,說到底,他也將功贖罪。太爺們責備歸責備,事情已解決,口氣不再那麼嚴厲。
「大師,」老太爺忙延請大師回府。「今日多虧大師相肋,我已命人備了桌酒席,請大師隨我等回府。」
「多謝太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多謝大師!」秦遊方對東西投去一眼。
「哪裡。」交換了意味深長的一眼。
太爺們伴著大師下坡,坡上只剩秦遊方與江喜多。
「妳好生安靜。」秦遊方側臉睇她。
「這哪有我出聲的份!」江喜多輕笑起來。
登高望遠,眼目所及,無限江山,整個徽州城彷如皆在腳下。
山影懸延,熏風吹拂樹巔,一波一波起伏如那江浪。
山巒一重又一重,山遠天高,卻又又近又低得彷似就在眼前。
那山邊滾雲,那滿山煙裊,低籠罩江山,竟一片遼闊如海。
「瞧那雲煙,竟然如海。」秦遊方微微慨歎。
「見山不識海,豈知滄海真正的面貌。」
「山海同一經。見山是山,見山是海那便是海。」
「你在同我打偈語嗎?」江喜多噗哧一笑。
秦遊方靜靜瞧她半晌。
「我喜歡瞧妳笑的模樣,比山比海有真意。」
這詞太曖昧。江喜多別開臉,裝作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