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置若罔聞,逕自說道:「郡王府外停下一輛馬車,車伕會送你去江南一帶落腳,往後的日子就全憑你命數了。」丟下這句後,她便先行離開了。
馮嬤嬤拉起呆若木雞、淚如雨下的牡丹,將她帶到後門,交給正在點算酬金的芒車伕。
「你將她賣了也好,收為己用也好,都是你家的事,總之咱們不希望在京城再見到這個賤丫頭!」
「郡當然,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還請叫福晉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老車伕一鞭打在馬兒身上,破舊的馬車便搖搖晃晃地駛出了北京城,沒有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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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傎無力地坐在床上,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眼前低頭緩緩訴說來龍去脈的牡丹。
他的心沉重得彷彿上頭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原來他相信了十年的「事實」,竟然是一個謊言?
「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了吧!」牡丹略為抬頭,瞼上有著濃濃的落寞。
「我回北京後,額娘告訴我你住的樓房失火,事後怎樣找都找不到你,而樓房早巳燒得面目全非,就算是屍骨也全變成灰燼,所以我才會以為你死了……」他深邃的眼中閃過一抹憂鬱。
他以為這段心痛的記憶早巳被自己淡忘,可為什麼如今回想起來,胸口那劇烈的揪疼仍是這樣清晰?
十年前,當他站在那堆灰燼前,他就絕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接受這個惡耗的,只知道從此以後,郡王府再不會有牡丹的蹤影,這個總令他記掛的小人兒,從此只能活在他內心深處。
「以為?」牡丹聽了差點笑出來,嘲笑自己為何還有想相信他的念頭。
花牡丹,你已經二十一歲了,難道還要蠢得再相信他嗎?
「也就是說你從沒找過我?難怪我在揚州等了又等,都等不到你來接我回去!也對,我只是個惹人厭煩的小丫鬟,根本不應該癡心妄想,只怪我當時年紀小、太傻了……」
「牡丹,我知道你氣我,要是你有任何怨怒,何不坦白地把它講出來?」他看著她那張冶嘲熱諷的臉,心中又是一陣痛。
十年前的點點滴滴,他一刻也沒有忘記過,知道她因自己而受了那麼多苦,他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過。
但他對牡丹的喜愛,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現在終於找到她了,更不可能白白將她放走!
「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她雖刻意壓低聲音,但仍聽得出語氣中隱藏的怒火。
「可以。」他銳利的視線緊緊盯著她,等著她凌厲的指控。
牡丹心裡打定主意,有了視死如歸的勇氣,她握緊雙拳,徐徐開口。
「貝勒爺,我是生是死,對你來說都沒什麼差別吧?為什麼現下要這樣在乎我的想法呢?
我是恨,恨一個在我面前對我關懷備至、疼愛有加,卻在背後向他的額娘抱屈控訴,說他有多想打發我離開的男子!我花牡丹在歡場十年,早就看透男人的虛情假意,所以你對我做的,我也都認了!反正我在你們貴族的眼中,只是個再低賤不過的下人罷了,現在更成了最一文不值的青樓女子!人家要將我如何就如何、叫我做什麼我就得做!哪還有什麼想法?!」
「你——」見她不停地貶低自己,莫名的悶痛不斷在他內心深處盤桓,蠶食著他的心。
「假如貝勒爺認為我這樣說是以下犯上,對尊貴的您大大不敬,那麼即使您要降罪於我,我也毫無怨言;但如果貝勒爺胸襟寬大,不追究牡丹的瘋言瘋語,那就請您放過我吧!」
「放過你?你是什麼意思?」濟傎深邃的目光倏地變泠。「想叫我放棄買你的念頭?」
「我已經不是從前的牡丹了,難道你還想留一個對你心存怨憤的女人在自己身邊?」
以他從前要地事事順從的霸道性格看來,他不可能會容許這樣不馴的女子留在身邊;而她,也希望擺脫能輕易攪動自己心湖的他,繼續過她心如止水的生活,好好幫助大娘打理花藝舫的事務。
聞言,他原本緊抿的薄削嘴唇頓時換上一抹調侃的邪笑。
「我們的確分別得太久了,有些事情我得告訴你一聲:第一,我已經不是貝勒了,至雍正爺登基起,我已經正式繼承克勤郡王的封號;第二,我濟傎也不是從前那個毛頭小於,我已經沒有什麼萬丈雄心,要我去領兵打仗更是下可能。
現在我最喜歡的,就是終日流連花街柳巷,以青樓妓館為家。只要是我看上的姑娘,無論她對我本人有何看法,我都不會輕易放手,即便你我是舊識,也不會有任何例外!」
牡丹被他所帶來的消息,和他語氣中無庸置疑的堅決給震懾住了!她緊鎖著眉頭望著他,似乎要從他炯炯有神的眼中找出什麼瑞倪。
他成了克勤郡王?那他阿瑪和大哥呢?該不會是寵他過了頭,把什麼頭銜部讓給他了吧?
再說,他可是郡王爺呢,怎麼可以不顧身份和面子,終日流連花街柳巷、縱情聲色?
原本科倚在床上的濟傎站起身,緩緩走向她,用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打斷她滿心的混亂與茫然。
「長大後的你如此美麗,讓男人看了不怦然心動也難,莫怪會成為眾人急欲爭奪的花魁。相信回到北京後,你也會是全城最美的女人。」他的笑容掩不去眼底的狂放不羈。
「你要帶我回北京?:她不禁湣眉,心頭霎時破一股不安籠罩。
「當然,你可是我用一萬兩黃金買回來的女人,我怎能不把你帶在身邊?」他的嘴角邪邪一勾,輕佻的態度簡直跟一般尋花問柳的男人沒有兩樣!「怎樣,等不及要跟我在一塊兒了?」
「你作夢!」這樣不正經的他,讓她忍不住脫口嬌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