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說詞荒謬到憐兒都忘了生氣。「你的錯?怎麼可能?米妲。」
女孩低下頭去小聲的說:「因為……跟大人說你住在寶獅莊的是我,他為了能控制寶獅莊,便決定要娶你為妻,對不起,夫人,我不是要故意造成你的不幸。」
可憐的女人,她看起來真的擔心透了。「你毫無理由責備自己啊,米妲,反正我丈夫遲早都會知道我住在那裡,況且會引起他對寶獅莊的注意,也全是我的錯。」
「但在我提起之前,他並不知道你住在那裡啊,得知麻煩全是一個女人惹起的時候,他幾乎氣炸了。」
「我想也是,」憐兒害澀的說:「但該負責的人是我,該怪的也是我自己,米妲,和你完全無關。」
「好吧,謝謝你,夫人。」米妲像是終於卸下了心頭的重擔。「我會祈禱大人的脾氣穩定,不要再像新婚夜那樣突然大發雷霆。」
憐兒羞紅了臉,以為米妲指的是她刺傷雷夫的事。「那天晚上的事你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吧?」
「那件事我和另一名侍女都會守口如瓶的,夫人,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後來怎麼對你啊,我以前一直以為主子只是比較烈性一些,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個殘忍的人,真是的,才結婚幾小時就打太太的人--」
「你說什麼?」
米妲看一看四周,幸好猛然抬頭的傭人在張望一陣之後,便都再度埋首工作。「夫人,求求你息怒,我無意惹你生氣啊。」
「是誰跟你說我丈夫打我的?」
「玫瑰夫人隔天早上看到你的臉,然後她就告訴貝莎夫人,接著--」
「夠了,老天,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想他並不知道,夫人,因為男女壁壘分明,女的幫你,男士們則都幫他,甚至引發了不少糾紛呢,像我們的新廚子約翰就打黑了老婆一隻眼睛,賈琪則用碗砸傷了她丈夫的頭,連貝莎夫人都在丈夫罵她長舌之後嘔氣,現在他只好忙著張羅禮物,以便安撫妻子呢。」
憐兒驚愕外加尷尬的說:「雷夫沒有打我,米妲,如果你記性不錯,應該記得我嫁過來的那一天,頭上就戴著黑面紗,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過敏出疹子。」
「不,米妲,那是個謊言,因為……我不肯嫁過來,所以我父親請人揍了我一頓。」
「這麼說--」
「我丈夫背了黑鍋,米妲,你聽好,我希望你去糾正這項誤會,你做得到嗎?」
「做得到,夫人。」想不到自己有此榮幸,實在太意外了。
憐兒離開傭人們,驚駭不已的她需要一個地方靜一靜。如果被雷夫知道大家背後這麼說他,他會怎麼樣呢?會不會反過來再把帳算到她頭上去呢?
☆ ☆ ☆
清晨時分,魯普外的營帳個個沉靜,每個人都帶著勝利的美夢入睡,探子雖然以每小時的頻率過來向索勃報告狀況,但他們所期待的好消息卻遲遲未見出現。清晨之後,士兵陸陸續續醒來,不過由於準備工作在前一晚幾乎都已做好,所以大家除了等待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事好做。
一個多小時之後,索勃進入雷夫的大營帳報告:「計畫似乎無效了,牆上已沒有巡邏的人,由外望去,行同空城。」
因為索勃的口氣十分勉強,雷夫不禁哈哈大笑。「難道你期待完全不同的結果?」
「我仍然不太相信你的妻子肯幫你。」
「我說過她想避免雙方人員傷亡。」
「我看為裡頭的人著想的成分要多一些。」
「今天早上你休想惹惱我,因為憐兒的計畫成功了,我心情好得很,咱們去接收魯普吧。」
「你不會忘了要小心一些吧?」
雷夫再度哈哈大笑。「別像個老太婆好嗎?索勃,我是來接收要塞,又不是來喝采的,我答應你在沒有得到全然的肯定之前,絕不輕易讓劍回鞘,這下你放心了嗎?」
結果接收的過程卻出奇得順利,梯子一架,就聽見裡頭傳出的呻吟,進去之後,更看得真確,雖然有一、兩個人曾試著反抗,但大部分的人忙著抱肚子都還來不及,哪裡有精力對抗呢?
雷夫很快的攻進主堡,原本守城的人束手就縛,等待親人付贖金來贖回,以前碰上這種情形,守城的將領通常都難逃一死的命運,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雷夫也不想對手下敗將太狠。
回到營帳把頭盔交給德恩時,時候還早,甚至不到中午,雷夫於是坐在小桌子前陷入沈思,他很想寫封信叫人家送回坎普墩去,和憐兒分享這個好消息,但又不希望讓她知道自己不但識字,書寫能力也流利,因為一旦被她知道,她可能就不肯再為他記帳了,而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她越快幫他做妻子該做的事,就能越快接受他本人。
索勃走進來,雷夫問道:「都安置妥當了?」
索勃點頭說:「這裡的士兵也能得到相同的待遇嗎?」
「他們大都是臨時被召來的農民,或者是傭兵?」
「大部分都只會說英語,應該是農民吧。」
「那待遇自然相同,他們可以留下來為我效勞,因為我們還有其他的要塞待攻,自己人當然留得越少越好,這座城你建議由誰接管?」
「華特,他本人早已提出要求,再說吉斯、皮耶和雷諾都想跟著你繼續征戰--」
「但我本來是想在攻下更大的城池之後,才賞給華特的,魯普不夠大。」
「可是他急著安定下來,這些天來他日日奔波於魯普和妻子借住的福普間,委實累壞了,而且貝莎夫人常趁他不在時玩花招,他說他不想再在外面奔波,任妻子淘氣了。」雷夫聞言哈哈大笑,索勃卻皺眉道:「如果我是你就笑不出來,因為你自己也有個擅長惹麻煩的妻子。」
「嫁給我之後她就沒有再惹麻煩了。」雷夫為她辯解道。
「是還沒有,不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