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是我去拿?」
「方纔是我拿涼茶來的,現下要你跑腿,你又有話說了?」他橫眉豎目地瞪著廉碩,逼得他不得不走上一趟。
「可……涼茶是我泡的……」儘管無奈,廉碩還是走回艙房。
廉碩一走,甲板上突地安靜了下來,然而范江也不以為意,依舊慵懶地趴在船邊。
范江漂亮的眸子再次睇向湖面,正巧一艘畫舫滑過,不過這一回約距離一個船身寬,激起的水花噴不著她,她也不閃不避地直瞪著那艘華麗的畫舫,好半晌後才開口──
「夭若,你瞧見了沒?」她突地問道。
「嗄?」朱夭若的心突地抖顫了下。
難道小姐要同他興師問罪了?可小姐不是這般性子的……
「我問你瞧見了沒有?」她的語氣重了些。
「我……」
「標緻吧?」
「咦?」這種東西也能論得上標不標緻?
但若是硬要他說,他自然會說標緻啦……小姐的年歲是大了些,但風韻猶存,壓根兒不比一般的小姑娘差。
但這話要是說出口,可真是既失禮又唐突,說不準會換回一頓拳打腳踢。
小姐對他這個北方來的、長得又不漂亮的粗壯漢子,一點都不會手下留情。
「你到底瞧見了沒有?」聽著他吞吞吐吐的話語,她不禁沒好氣地回頭道:「那兒呀,你在瞧哪兒?」
她要他瞧方才經過的畫舫,他卻瞪著甲板;怎麼?甲板上有美人?就在他的腳下?竟瞧得這般出神……
「什麼?」他猛地回神,瞇起黑眸,順著她的視線探去,睇著一艘遊湖的畫舫。
他的神情看似正常,然而眸底卻有著淡淡的心虛。
「上頭有個好標緻的少年郎。」她伸手一指。
「哦……」來蘇州近十日,他瞧過的標緻少年郎,沒上百個也有八十個,不過真的不是他要嫌棄他們,怎會一個比一個還要瘦弱?說難聽些,簡直跟娘兒們一樣,一個比一個不像男人,真不知道小姐為何偏好這種小白臉?
「咦……這是怎麼著?」她堆起笑意,瞧得正開心,然而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見著她所說的標緻少年郎快要掉進水裡。
她二話不說,立刻拉起朱夭若的手,往湖面一甩──
千鈞一髮之際,朱夭若在那名少年快要落水之際,將他抱得正緊,雙雙跌落在湖面上,引起附近幾艘畫舫上的人的注意。
「別教他沾濕身子。」
范江在畫舫上大喊著,壓根兒不管這樣突然把朱夭若甩出去,是不是會將他給嚇傻了,橫豎她想看見的便是安然無恙的標緻少年郎。
抱著一個已經昏厥的少年郎在湖面上載浮載沉的朱夭若,不禁睨著沒打算將他撈上畫舫的主子……
其實,他長得也不差啊!
就算他不入小姐的眼,好歹也要在意他的安危吧?
小姐怎能一聲不響地說甩就甩?壓根兒不管自個兒的力道要是一時沒抓准,可是會將他砸向船身的……
第二章
洗過澡,朱夭若換上清爽的半臂,露出一身精壯結實的體魄,抓起腰帶隨意地往腰間一束,隨即走出房外。
他巡視著偌大的宅子,發派工作,隨後再回房記下一些瑣事,思忖著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安排。
甫到蘇州,宅子是剛買下的,雖說先前的屋主將這院落照顧得挺不錯的,但依舊有些小細節得再稍稍打理,然而人手實是不多,需要再多買幾個人才忙得過來。
他不是總管,只是-個賣身在唯-不二當鋪裡的人,只聽命於大小姐,見主子忙不過來,遂替她打理了一些雜事。
再者,二小姐、三小姐都在忙著當鋪的事,然而他的主子卻天天遊湖、天天上酒樓尋男色;身為下人的他,倘若不替主子找點事做,就怕主子散漫的性子會惹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怒火。
瞧在她當年花了十兩銀子買下他的份上,替她分憂解勞也是應該的。
儘管她向來不怎麼發派工作給他,他還是會自動自發地找些事來打發時間;只是偶爾忙過了頭,反倒將主子丟在一旁了。
對了!
忙了好半晌,他突地抬頭,見已有人點上燈火,這才發覺天色已經快要暗了。
不知道小姐用膳了沒有?
心念一動,他隨即走出房門。
他的房間就在范江的院落裡,只需要繞過一座園子,踏上渡廊,自花廳後頭的穿廊走到底,便可來到她的房門前。
這座宅子遠比在京城的宅子還要來得寬敞,每個小姐都有自個兒的院落,而且還有不少的空房可以讓主子們較為疼愛的幾個下人挑選……他有自個兒的房,而且是在小姐的院落裡,他……該是受小姐疼愛的吧?
疼愛得數她給甩進湖裡,只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標緻少年郎?
嘖!抱著那傢伙回府的時候,他也挺仔細地瞧了幾眼,也不算是上等貨色,只覺得他太像娘兒們;不只是因為他太輕,還因為他有著一張壓根兒不似男人的瞼,簡直美得過火。
雖說甫到蘇州沒幾日,然而小姐可是天天要他陪著上街的,其實他瞧過的標緻少年郎也不算少數,然而就沒見過一個數他覺得這麼礙眼的男人。
是男人又怎會生得如此漂亮?
是男人就要有頂天立地的樣子,胳臂得粗一點、肩頭要寬一點,否則要怎麼保護家人?
細皮嫩肉、唇紅齒白,儼然是個姑娘家,簡直是男人之恥!
真不知道小姐怎會瞧得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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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站在這兒作啥?當門神不成?」
踏出拱門,方要踏上花廳的石階,朱夭若便見著廉家兩兄弟,他們各站一方,就像一對橫眉豎目的門神。
「你小聲一點,待會兒要是吵醒了裡頭的人,教小姐給罵了,咱們可不管你。」廉鐸很好心地提醒他,儘管他兇惡的臉顯得有幾分猙獰。
「那小子還沒走?」朱夭若一愣,將廉鐸貼近的臉推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