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酒場裡所釀的青杏酒就好比一般的冰鎮水酒,容易入喉,一旦喝上癮便不容易鬆口,猛然連飲數杯,饒是一般漢子也都會承受不住而大醉一天……」彷若看穿了他的心思,水老爺自顧自的解說:「我家那丫頭貪嘴,打從小時候就開始喝酒,直到現下可說是千杯不醉,遂她自個兒釀的酒,酒勁自然是比尋常的酒還要來得濃烈幾分,只是往往要等到下肚之後才分得明白……」
水老爺乾笑著,段巽乾不得已也陪著苦笑。
就當他說的是真的吧!即便他真的想對他下藥,下的藥也絕對毒不死他,畢竟他還希冀自己成為他的女婿呢。
段選乾以一夫當關的姿態,瀟灑地一口飲盡,再抬眼睇向水老爺那張可惡的笑臉,他僵硬地報以冷笑。
「多謝水老爺。」段巽乾悶聲說道。
無端端地被人灌醉,如今卻要對灌醉他的人點頭道謝……真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
「舒服些了嗎?」
「嗯。」他乾笑幾聲,心中暗自思忖著,才剛服下藥,就算真的有效,也沒這麼快吧?不過,不知怎地,頭似乎沒那麼疼了,除了身子依舊乏力之外,似乎也沒什麼酸麻的感覺。
「這藥是我家丫頭自個兒發明的方子。」水老爺不忘再次吹捧自己的女兒。
段巽乾挑起眉,笑得更加勉強。
會使毒藥的人,通常都有解藥的,是不?
「現下是什麼時分了?我到底醉了多久?」段巽乾岔開話題。
「正值掌燈時分。」水老爺面帶微笑地回答。
「我從晌午睡到現在?」段巽乾有點意外。
難怪他覺得自個兒似乎睡了挺久的,這一睡居然過了好幾個時辰……睡得骨頭都快要散了。
「不,爺,你是從昨兒個晌午睡到今天,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開陽見他誤解,好心地解釋。
「一天一夜?」他錯愕不已。
那是哪門子的酒?居然可以讓他昏睡一天一夜?
「可不是嗎?水老爺說,倘若是一般人,可能會大醉個兩天兩夜,這青杏酒的後勁,只比龍脊水酒再輕一些而已。」開陽端來桌上的膳食。「因為爺多少也嘗些酒,遂抵得了一些後勁,為此現下就醒過來。爺,趕緊用膳,要不然會覺得全身乏力的。」
段巽乾沒接過手,只是怔愣地瞪大眼。
他不敢誇讚自個兒的酒量好,但不至於醉得不省人事吧?況且這酒一點都不辣口,一點都不像酒,自己怎會窩囊地醉上一天一夜?
這事要是傳回杭州,他還要不要見人啊?
「爺,多少吃一點吧!一天一夜未進食,身子會受不住的。」開陽把膳食推到他面前。
段巽乾抬眼盯著,沒有半點食慾。
難怪他會覺得渾身乏力,都已經餓了一天一夜,怎麼可能還有氣力?
可是他不想吃,儘管後腦勺的疼痛已緩和不少,依舊勾不起用膳的衝動,他只覺得自個兒孬種。
「爺?」
第2章(2)
「他要是不吃的話,不用勉強他。」
一道圓潤卻顯得淡漠的女音在門邊響起,段巽乾抬眼探去,果真見著一張玉麗面容,然而她臉上卻沒有初見的柔媚笑容,反而冷漠極了。
她是水凝香吧?但……似乎有所不同。
「凝香,還不快過來見過段公子?」水老爺朝她招了招手。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道。
水凝香倚在門邊,水眸直睇著臉色不佳的他,依舊動也不動。
「你這丫頭!」水老爺暗歎一聲,將她拉到床榻邊。「他可是你未來的夫婿,還不過來伺候他?」
「憑他?」水凝香挑高柳眉。
她緩緩瞇起眼,仔細地打量他。
長得倒是挺人模人樣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還有一張嘴……不就是個人?
「凝香!」
水老爺趕忙要制止她的口無遮攔,卻見段巽乾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彷若是在打量,又似出神。
「她就是令千金?」他低聲問著。
「正是小女,她年紀輕、不懂事,你別同她一般見識。」水老爺打哈哈。
段巽乾挑起濃眉,噙著笑。
年紀輕?不懂事?
她都已經十八歲了,年紀豈會算輕?能夠掌管一家酒場,甚至打理一家酒樓,能算是不懂事嗎?
在他眼裡,她已經算不上年輕了,況且她也十分精明。
倘若要水凝香作為段府的當家主母,依她的身份、臉蛋、生意手段……的確是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但是……她的性子怎麼好似和他初次見到時有所不同?
在廣場上遇見她時,覺得她一雙大眼迷迷濛濛的,笑得可人令他出神,如今……她的目光凌厲有神,粉嫩的唇緊緊抿起,彷若見著他就多惹她心煩似的……
她居然讓他吃了排頭,這是不是表示她壓根兒不想嫁他?
莫非他先前昏昏沉沉時所聽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她說的?
其實退一步想,她會惱他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怪不得她,可她犯不著一副急著要趕他走的模樣吧?
「在下段巽乾。」他輕聲說道。
「我知道。」
哼!還需要他說嗎?這個名字她已經聽了十來年,早就滾瓜爛熟了,用不著他再自我介紹。
「嘗了幾杯青杏酒便醉倒,真是讓姑娘見笑了。」
不能怪她,千萬不能怪她,畢竟是他遲了三年才過府提親,於是她態度冷淡,不想睬他,他都可以理解,絕不能怪她……
「知道自個兒沒酒量,又何必一飲數杯?你該不會是想用這法子,好讓我們不怪你為何三年前未過府提親吧?」水凝香冷哼一聲。
她不是很在意,但是遭人指指點點三年,那種日子也不是挺好過的。再說憑什麼要她等他?而且一等三年音訊全無?
「我……」他微愕地睇著她。
他不都已經讓著她了嗎?她何苦說話咄咄逼人、毫不留情?
「別想賴在這裡,明兒個天一亮,你就回杭州吧!」她迷人的唇瓣微掀,吐出淡漠且不留情面的話語。
段巽乾瞪大眼,不敢相信她居然要趕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