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對所有的人都一視同仁,還是對他特別好?
他猜她是待他特別好,因為這一路」來,他還沒見過她對任何人露過什麼好瞼色,他這般掛念著她,要他如何放得下紅塵,要他如何遁入佛門?
光是想著她,就會教自個兒發笑,一會兒不見她,他又會惴惴不安地四處找她。
「可我覺得你殺得好,好極了!」南門天驕重重地點頭,幾乎要起立為他鼓掌似的。「你想想,他又不是什麼正義之上,留著他也不過是多個禍害荼毒百姓;你殺了他,倒也算是為武林除害,救了多少百姓離開這水深火熱之中,你算是造福黎民、功德無量耶!」
橫豎不管對還是不對,只要是他做的,她都覺得對。
「你說的是歪理……」他突然笑了,唇勾得很邪。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個南門天驕說得出如此狂傲驕恣的話來,然而他卻認同了她的歪理。
「是道理也好、歪理也罷,但總是理,是不?」誰敢說她說錯?「你抱著這種心態皈依佛門,連佛祖都蒙羞了。我可不准你這麼做。」
事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了,她為了這種事而苦惱,她才覺的奇怪。
「我記得你曾經同我說過,再混蛋的人都有天理可治,要不也有律令可循,輪不到我來制裁。」飲禪挑起眉,一手托腮地噙笑睞著她,正等著看她還有什麼歪理來說服他。
想入佛門是因為愧疚,倘若釋懷了,他還有什麼理由要入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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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天驕瞅著他好一會兒,不疾不徐地道:
「那是因為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奉令行事,而且是替皇帝老子探訪民間疾苦、替天行道,遂這事兒……自然是不算數的。」她說得天經地義。
「可你說過殺人者、人必殺之。」他以掌掩嘴,不讓她瞧見他的笑。
她就是有本事編出一堆歪理,而且還是可以說服人心的歪理:好由她說,壞也由她說,矛盾卻不突兀,
「哎喲,不都跟你說了,情況是不一樣的。在江湖中行走,你不殺人,人要殺你,早就是殺戮橫生、戾氣百匯;而你是奉旨,當然不在此限,你根本不用去想這種事,要不這行刑的劊子手要怎麼活呢?人家也不過是奉令行事罷了」她說得頭頭是道。
「所以你認為……」結論呢?她到底想要對他說什麼?
「別出家。」她想也沒想地道。
她就是不想要他出家。雖說他的頭髮總是披散得難看,可既然不礙事為何還要削去?天下之大,佛門不見得是他唯一的選擇。
「那我又能往哪裡去呢?」他說得語重心長,臉上卻是許久不曾見過的輕鬆。「我已罷官,又不能再立於江湖之中,倘若不回淨靈寺,我又能到哪裡去呢?」
這丫頭又會要怎麼勸解他呢?
「這還不簡單。」南門天驕突然覺得阻塞在心中的痛苦霎時不見了。「跟我一道走吧!雖說我的武功還算不上是絕頂,但你的武功好、我的頭腦好,咱們兩個人一起闖蕩江湖、替天行道;總比你待在淨靈寺伴著佛經灑掃,我一個人待在南門山莊發呆的好吧!」
這是個好主意,不是嗎?
「太危險了,你忘了我身邊有許多仇家嗎?」他最近也萌生了這種念頭,但是有諸多考量。帶著她,不放心;放下她,亦不放心……這事兒比當年遇上蘇紈之事還要教他煩心。
「怎麼會?你的功夫那麼好,還怕對付不了他們?何況江湖之人又不是個個愚蠢,難道他們不會明辨是非嗎?就算他們真要找碴,也有我可以保護你。」她站在他的面前,纖手握著他的,媚眼熠熠發亮。「我告訴你,即使你想潛讀禪意,不一定非得出家不可的,咱們在江湖中遊走,也可以悟出許多道理;禪意在於磨心修念,在於無我無相,下只是在佛門中才找得到真理。」
飲禪訝異地看著她,她驕美無雙的粉顏透著淡淡的酡紅,不由得心念微動:看來,她真是老天派來磨他的。
「可我想在佛前……」他還想再逗逗她。
「喂,你已經喝酒了,喝酒就是破戒,佛祖不要你了!」他真是太不給她面子了,要她一個女孩子家開口說這種話已是極限,不要再逼她了。
「可你之前不也說過,落發之前要先大口喝酒、大口啖肉嗎?」他摀住嘴,生怕笑出聲來。
「沒這回事,你既然是修行僧,心中自然有佛,自然會守著戒律:如今你暍了酒,破了戒,不就表示你心中根本沒有佛嗎?更何況,你可不要忘了,咱們初見面時,你就瞧見了我的身子……」想出家,那也得看她允不允。
「你知道我是為了要救你。」這時候她還翻舊帳啊?
「可後來咱們要入江陽縣時,你在溪中抱著我,倘若不是適逢老丈喊救命的話,說不準……」說著說著,她的粉顏又燙了起來,不禁有些惱怒地吼著:「哎呀,不管啦,反正你輕薄了我,我是不可能就這樣放你走的!」
貞節可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事,他總不能看光她的身子就走人吧,而且她就是沒辦法像一般女俠那麼灑脫,可也沒有人規定一個女俠就要對這種事情淡然處之吧?
她就是會在意嘛,而且她也不想就這麼回南門山莊,不想就這樣和他分開。
飲禪抬眼瞅著她,略微勾唇。「你現下是把我當成你的隨侍,至友,還是大哥?你想要闖蕩江湖,也不是非得要我陪你一道闖蕩的,不是嗎?是不是因為我在你心裡相當的重要,遂你……」
「誰……誰說你重要來著?」南門天驕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有些結巴,「是我瞧得起你,要你陪我一道走。」
這混蛋男人說這什麼渾話,聽得她寒顫直起。
「可我記得咱們初見面的時候,你說過你極想要見司徒吞殘一面,說得一副極為敬仰崇拜的樣子,怎麼現下……」他眨了眨眼,說得有些噯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