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見鬼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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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不對勁!不祥的感覺籠罩著他的心頭,腳一踩上地就要往外奔去。

  「蓮花!」他沙啞嘶喊,沒忘記蓮花還被關在暗房,而讓他更加憂心的是,此刻他已然憶起臨昏前大哥臉上的詭異神色。

  踉蹌的奔出門,不管雙腳依然乏軟,雷尚鳴靠著意志力堅強的往前,「蓮花!」

  好不容易,他花了全身的力氣,終於來到禁錮蓮花的房門前,可推開那道房門後,裡頭卻空無一人。

  難道她回到了她的房間?

  雷尚鳴猶不放棄,蒼白著一張臉,身體抖顫的轉換方向想要到她的房間找尋,然而,雖是艱難的邁開了步子,身形卻東倒西歪,每一刻都有倒下的可能。

  「小叔,你要去哪裡?」洪牡丹好心來扶。

  臉龐滑下斗大的汗珠,他咬牙開口,「蓮花呢?」

  「她走了。」

  她的話,讓他的雙腳驟然發軟,連忙倚靠著老樹支撐。

  走了?自願的嗎?

  他寧願相信是被逼走的,是被娘、大哥、大嫂給設計趕走的。

  「她在哪兒?」他得去找她,無論天涯海角,他一顆赤誠的心絕對不會因這些磨難而有所磨滅。

  「小叔,你這又是何必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比那鬼女好的女孩多得是。」

  他懶得跟大嫂強調真愛的唯一,就任憑她們去男生、女生的亂配吧!反正對他而言,蓮花是他唯一認定的人。

  「我昏了多久?」他當務之急就是推敲出她可能遠離的距離,還有方向。

  「五天。」洪牡丹眼睛一轉。

  他幾乎為之昏厥,五天!他們竟把他迷倒五天?!雷尚鳴憤恨的眼眸大張,射出殺人般的視線。

  「你們太過分了。」

  * * * * * * * *

  深黑密閉的空間,無光無風,窒悶的空氣裡,滿是令人不舒服的霉味。

  蓮花坐在地上,眼睛空洞的望向前方,呆茫茫的視線似乎毫無焦距,但耳朵卻敏感的聳立。

  黑暗的因房裡,她並不孤單,到處都有鬼物在聚集,每寸土地,每個角落,每個魂魄都曾試圖講話引起她的注意。

  「那個雷家二少爺又出去找她了,聽說這次要上海音庵,打算找遍所有的尼姑。」沒有鼻子的女鬼在她耳邊呵著氣。

  「他呀!整整瘦了一圈,眼睛腫得跟兩顆核桃似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雷家少爺。」少了半邊臉的男鬼說著,突然一聲輕歎,捧著胸口,揪著眉心,模擬著雷尚鳴的神態,「蓮花,我的蓮花,你到底在哪兒?為什麼不捎一點信息給我?就算是托鬼來入夢也好啊!」那神情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但他這話卻一語驚醒夢中人,托鬼?

  這是鬼的詭計,還是真是尚鳴所說的?

  還有,她真能托鬼嗎?

  「還不只這些呢!那個死牡丹還找了七、八個姑娘一起脫光光躺在那少爺的床上,結果那少爺深夜回來一摸,嚇了一跳。」蒼白的小鬼突然騰空一翻,躍上了屋頂大叫,「有賊,有賊,有採花賊呀!」

  咯咯!眾鬼呵呵笑得開心極了。

  蓮花聽得一肚子心酸,尚鳴在外頭為了她而奔波,難道她就只能空守在黑暗牢房裡苦苦等候嗎?如果,他一輩子都沒想到她並沒離開,仍在雷家大宅與他相隔僅是咫尺呢?她是否就將一直待在這幽閉的暗房裡等死,直到成為這些鬼的一員?

  不!她不甘心,明明就有人這麼愛她,想要疼惜她,為何她偏不能得到?她不求長遠,只要求曾經擁有,難道這過分了嗎?

  「喂,你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一個怒眉的老鬼在她面前重重的踩著腳,「你還有比在這裡裝聾做啞更重要的工作吧?快出去,別在這裡浪費時間。」

  問題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沒辦法出去。

  「時間不多了,難道你真要他化作鬼才覺悟嗎?到時你哪知道他是要上天,還是下地?」

  就像娘親跟爹親一樣永遠消失,不在她身邊留下一點痕跡嗎?她不要。

  可是,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頹勢?蓮花暗自苦惱。

  「相信你自己,試著努力看看。」淒美的女鬼頗有感觸的掀動長長的睫毛,「反正你看得見鬼也是會死,看不見鬼也還是會變成鬼,幹嘛這麼拒我們於千里之外?你仔細想想,害你最深的不是我們。」

  是人,人心比魔、比獸更詭詐,為了忘卻災厄的悲傷,把過錯全往她身上推,然後排擠、疏離她,把她當作怪物。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蓮花不禁一陣感傷。

  「其實,以前那鬼也沒有騙你,他托你警告其他人,目的也是想救人。」女鬼又說。

  救人,救了誰?大家一個個都死掉了不是嗎?也包括她自己的爹啊!

  「誰也不知道誰能倖免於難,但至少我們嘗試過了。」老鬼悠然長歎,「女孩,相信我們。」

  不,她誰都沒辦法信,人不可靠,死人化作的鬼也同樣不可信任。

  「也接受自己。」女鬼又加上了一句。

  接受自己?

  尚鳴也說過同樣的話,要她接受看得見鬼的自己。蓮花拳頭緊握,情緒似海潮般起落。但要她怎麼接受自己?聽鬼的話,轉達他們的每字每句,日日跟他們相見歡嗎?

  「現在還來得及,警告他們大難要來了。」老鬼說。

  「小心水,水會帶來災難。」沒鼻子的女鬼補充。

  是水災嗎?她暗自猜想著,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起一幅畫面--雷尚鳴在深不見底的水中拚命掙扎,儘管漲紅了臉,浮腫了手指,依然抓不住任何一塊救命的浮木,接著,他痛苦的猙獰著臉,緩緩的下沉……

  而她只能哀傷無助的看著他暴突著眼的身體,沉落在幽深的河底……不,她不要尚鳴死!

  她要努力救他,她的生命渺小,生,於世人無益;死,於世間無損。

  但他不同,他是未來的第一名醫,可以拯救天下無數人的生命.

  為了他,她該積極振作、該設法逃離這裡、該告訴他關於即將到來的災厄,不管他會用什麼眼光看待自己,這是她最起碼可以為他做的,為了他的深情、他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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