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所做的已經超過一個員工的職責了。」
她愣了一會兒,習慣性的憂慮又上了臉。「老闆,我是不是逾越了自己的工作範圍,侵犯到你?」
「不是的。」他摸摸女孩的頭,給她一種更實質性的鼓勵。「劉璃,我的意思是,妳做得很好,超乎意外的好,妳是最棒的。」說著,他用力摟了下她的肩。「如果沒有妳,沐家一定會垮掉,我和小焱肯定會抱頭餓死在公寓裡。」
她一下子呆住了。她真的好嗎?她是必需的?
腦海裡,父親的話一直在迴響——如果沒有妳,我就跟妳母親去了,為什麼要有妳?失去了她的世界,我根本不想再待一秒鐘。
她一直認為自己沒有任何重要性,所以總是拚命、努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但很可惜,不知是她能力不夠、或者天生不討人喜歡,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麼朋友,老是怯生生的態度也讓人不自覺地疏遠她。
沐少磊是除了她過世的母親外,第二個讚她棒的。
他說她是沐家裡必需的存在,她一直陰暗的人生在剎那間充滿了光明。
「走吧!我們去買海鮮,我今天想吃龍蝦,再加上一鍋螃蟹味嘈湯。」他興奮得像個大男孩。
但她一句話把他打入地獄。「老闆,也許你沒發現,事實上,你對帶殼的海鮮有少許的過敏反應。每次一吃蝦蟹類的東西,隔日你的皮膚搔癢症就會加重。因此,你應該少接觸那些東西才對。」
他一對眼珠瞪得像牛鈴那麼大。「不會吧?我最喜歡吃蝦子和螃蟹了,叫我不要再吃蝦蟹類海鮮,妳不如殺了我。」
他的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內。外表溫和的沐少磊,可有一副差異極大的暴躁性格。
他臉上總是掛著一副淺淺的笑,好像天塌下來也下會在意,但她見過,他支持的球隊打輸球,他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的情況。
如果到了英國,他一定是標準最可怕的英國足球迷。眾所皆知,英國足球迷在自己國家的球隊輸球時,會氣得把球場拆毀一半。
當然,倘若他們喜歡的球隊贏球,她毫不懷疑沐少磊會帶著他那一臉騙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包下一間酒吧,請當場所有人喝個爛醉。
他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大男孩。有時候,劉璃會覺得,她不僅是沐銘焱的保母、也是沐少磊的。
所以她兩手一攤。「老闆,龍蝦、螃蟹,你可以選一樣。」
「唔!」他咬著嘴唇,站在水箱前,狠狠地掙扎。「龍蝦、螃蟹、龍蝦、螃蟹、龍蝦……還是螃蟹好了……慢著,龍蝦似乎更好吃……」
看來短時間他是做不了決定的,她還是先去買牛肉好了。他喜歡吃紅燒牛肉,還有高麗菜、大白菜,再買一顆鰱魚頭,他也很愛吃砂鍋魚頭。
另外,小焱最愛的香腸也不能忘了。
她腦海裡裝滿兩個男人喜愛的食物,完全沒有一絲自己的。
但是,她喜歡吃什麼呢?
想了一下,偏偏滿腦子飛舞的都是兩個男人搶食她做的菜的畫面,她的唇邊漸漸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她想,她最喜歡的是看見沐少磊和沐銘焱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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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
當劉璃正在冷藏櫃旁挑選牛肉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爾在她耳畔響起,她嚇一跳,霍地轉身,滿臉的戒備神色。
「小妹妹,別緊張,我沒有惡意。」那是個很老、很老的老人,頭髮部白了,臉皮皺得像風乾的橘子,換成一般人一定不會防備這種老人家,他恐怕已經老朽到沒有辦法做壞事了。
但劉璃卻不這麼想,世上的多數人都不想承認自己老了,想盡辦法延長青春,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住美好的時光;殊不知,當這種憂慮開始在心底萌芽的時候,那顆心就已經漸漸垂老了。
能夠毫不在乎地承認、並且表現出老態的人不過兩種,第一,他心胸豁達:第二,他自信心很高,不認為年齡可以打敗他們的力量。
她覺得眼前這老人是第二種人,因此更感到緊張。
她戒備的眼悄悄地溜著,眼角餘光發現沐少磊還在水箱前猶疑不走。
幸好,他就在附近。只要老人一有不軌意圖,她高聲叫喊,沐少磊一定會立刻衝過來救她。
「老人家有什麼事?」她邊說,邊不著痕跡拉開和老人間的距離。
老人對於她的行為似乎覺得很有趣,於是輕聲笑了。
「小妹妹,妳不必有這麼大的戒心,我對妳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看到妳跟我孫子一起進超市,一時好奇,跟在你們後頭看了一會兒,發現你們之間……似乎挺有趣的,才想跟妳聊一聊。」
他跟蹤她和沐少磊——他……慢著。「你說我老闆是你的孫子?」
沐老太爺點頭。「怎麼,小妹妹跟我孫子原來是主雇關係嗎?」
劉璃望向他的眼神除了戒備外,突然多了一抹厭惡。
她曾聽范晶晶提過這個老人,他是個非常勢利、野蠻、惡霸的傢伙,就是他活生生拆散了范晶晶與沐少磊的大好姻緣。
沐老太爺一生閱人多矣,劉璃的任何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看來有人跟妳提過我,而且評語似乎不太好。」
劉璃下說話,沐老太爺外表看來似乎很好相處,但從范晶晶口中,她知道,這是個極不簡單的人物。
她也約略聽過「沐氏」集團是個如何了不起的跨國企業,想必它的主事者不會太愚蠢。
而且沐老太爺居然不顧身份,跟蹤她和沐少磊,究竟有什麼企圖?
甚至還特地利用沐少磊不在她身旁時跟她聊天,肯定不懷好意。
「老太爺,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找我,請你有話直說。」
「我只是個關心孫子交友狀況的老人家,小妹妹反應不必這麼大吧!」沐老太爺這話倒是出自真心。
「我純粹是老闆的員工,我們之間沒有其他關係。」雖然她和沐少磊幾乎同居在一間屋子裡,但她與他之間,比水更加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