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錦鳳一聽這名字霎時倒抽一口氣,臉色是驚懼又蒼白。「可以不要嗎?」開玩笑,帶那兩條恐怖的玩意兒去?她不瘋掉才怪!
「不行嗎?」心意黯然失望地垂下臉。
錦鳳最怕心意不開心,她連忙討好地答應。「行、行,我又不是你阿娘,你要幹麼姑姑都准。」這下可慘了。
心意瞪著姑姑歡喜的緩緩笑了,她一見得逞不忘賣乖地啄了姑姑臉頰一口,油嘴滑舌一句。「我最愛姑姑了。」
錦鳳一聽心花怒放,如常追問一句。「比你阿爹還愛?」
「是,比阿爹還愛。」開心話多說幾句無妨。
唉呀,瞧這心意多可愛,錦鳳激動又問:「比你阿娘還愛?」
「是是是,比阿娘還愛。」她面不紅氣不喘,善意的謊言說說有什麼關係。
錦鳳簡直樂瘋了。「發誓,你發誓,你說的是真的。」
「我發誓,我最愛的是姑姑。」老天才不會無聊到為了這小小的謊言來懲罰她,這種誓發一百個也無所謂。
錦鳳感動得眼淚直噴,她猛地抱住侄女。「姑姑也是,姑姑最愛你了,小寶貝。」她可是肺肺之言。
心意被這個瘋瘋癩癩的姑姑逗笑了,這樣也哭?她真心的摟住姑姑,唉,姑姑,真的是太寂寞了。
*** *** ***
京城的夜,燈火通明夜夜笙歌,喧嘩熱鬧的瓦捨裡文人醉生夢死,勾欄內蓮花棚、牡丹棚通宵上演著歌舞戲劇,擁擠的人潮將龍心意和姑姑給衝散了。雖然在陌生的地方走失了,心意倒也不慌不忙,她心底有數,與其盲目亂跑不如在原地等待姑姑來找;更何況還有引她注目的新鮮事。
此刻她正張大著嘴訝異地專注於棚台上濃妝肆抹的伶人正上演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伶人唱著悲淒的曲調,述說著她對離人的不捨,男子溫柔地安撫著她的情緒,贈她香囊誓言將不忘承諾定會歸來……
不知道為什麼,心意聽著那哀傷的曲調竟也紅了眼眶。她看得入迷,沒注意突然奔來的小孩,被撞了一把,往後癱跌,跌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她沒立即起身,鼻間先聞到一股酒味。耳畔聽見身後人吟著。「瓦捨……來時瓦合……去時瓦解。另聚易散也……」沙啞的嗓音帶著醉意。
心意轉過身來,她跌進了一個醉漢的懷抱裡,但她並不覺得驚慌,眼前這人眼神迷濛,那是帶著醉意且非當溫柔的目光,他凝視她的模樣,讓她有種被看穿、被融化的感覺……
心意索性跟他一樣坐在地上。「你喝醉了?」
眼前的男子衣著華麗,黑髮凌亂披散。他神情澳散地道:「醉了?」他狂妄放肆的笑聲不止。「丫頭,我根本沒醒過……」他突然伸出手,輕輕抬起心意的下巴端詳,心意直覺地沒有惡意,並未躲開去。
「你幾歲?長得這麼標緻……而她卻永遠長不了,永遠永遠的年輕……」
「你不要緊吧?」
他冷笑一聲。「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叫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樵憚。」她靜靜接了這闕詞。「柳永的蝶戀花。」
他一直迷濛的眼睛猝然睜亮,凝視她半晌,突然仰頭大笑。不知何故,他的笑聲聽來竟是如此刺耳山
心意陡然間了一句:「你是在哭嗎?」那笑聲並未透著愉悅,她聽得出裡頭充滿痛苦。
她的問題再次震撼了他,他不笑了,他瞪住眼前模糊的影子,她和蓉蓉一般聰慧……但不可能,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蓉蓉。
明知不可能,他還是問了一句:「蓉蓉,是你嗎?」
龍心意沒有回答,只是好奇地望住他。
「是的,你是蓉蓉。」
心意還是不接腔。如果是蓉蓉,他想怎樣?她好奇著。
他溫柔地淡淡微笑,然後自袍裡掏出一隻奇異的杯子。
心意瞪著月光下那奇異的杯子,不禁「呀」了一聲。多麼特殊的杯子,她伸出手好奇地摸了一下,質地精細,花紋美麗,光滑透明的杯壁薄如蛋殼。
「蓉蓉,我用最好的『夜光杯』盛你最愛喝的薔薇酒。」說著,他拌起地上的酒瓶,將美酒注入杯內。心意再次震驚悸動,她瞪大雙眸詫異地看那唬珀色的液體傾入杯內,霎時杯壁光彩褶褶綺麗無比。
世上竟有此等奇妙的東西,心意看傻了。
「喜歡嗎?蓉蓉?我一直想送你。」他將盛了薔薇酒的夜光杯遞至她面前。「喝吧……」
幾乎是帶著一種神聖而激動的心情,心意小心地接過那只杯子,捧著它聞到撲鼻濃烈的香氣,正要輟飲,忽然一把力量將她整個人拉起,杯裡的酒瞬間潑灑出去,濕了一地也濺濕了她的衣棠,她還沒回過神就被緊緊抱住。
「心意、心意……你真是嚇死姑姑,我以為你不見了,以為再也找不到你……」說著就將她往瓦捨外拖。「走走走,我們快回去,免得你不見了,老哥定會殺了我……」
心意被姑姑一把蠻力拉得頭暈目眩。「姑姑……姑姑……你聽我說……」
「先回去再說,我就快被你嚇得沒命了,差點忘了告訴你,瓦捨雖然好玩,可沒幾個正經人,真不該帶你來,等會兒被壞人擄走了……」
「姑姑,你別急著走嘛,我方才遇見了一個男人……」
「是,這京城全是臭男人,專門騙女人的臭男人,儘是些骯髒東西,我忘了告訴你,一見到男人就閃就躲,躲得越遠越好,反正好男人全都死光了,就算真有例外,也斷不會出現在瓦捨裡。」
「唉……」心意放棄地歎息,只好跟著姑姑走了。
終於回到姑姑將要開張的龍鳳酒館裡,龍錦鳳一屁股坐上凳子累得直喘氣,喘了半天氣突然對著心意又哭起來,心意可嚇壞了忙安撫姑姑。。「怎麼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