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到迷迷糊糊睡著,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平遙懶懶地起床,晃到陽台上,冬日冷冽的風吹散了昏沉不醒的感覺。
她趴在陽台的黃石欄杆上,舉目眺望,波光粼粼的塞納-馬恩省河如金帶般地繞過杜樂麗花園,遊覽船正緩緩地航向西堤島。
看到遊覽船就想起昨晚的甜蜜,淚水又模糊了視線。
也許是她太自作聰明了,才會錯過重修舊好的機會,想要一勞永逸,卻反而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她抹抹眼淚,轉身回房。
回到房間裡她呆坐了好久,等回過神來之後,忍不住輕笑不已。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都怪那個大笨蛋李奕青,也不想想她費心安排了這一些,不就是為了永遠獨佔他嗎?好歹也感動一下,就會生氣,就會生氣,他氣死算了。
好不容易來到嚮往的巴黎,與其在房間浸在淚水中自怨自艾,不如出去走走,呼吸點新鮮的空氣,轉換一下心情也好。
平遙穿上大衣,抓起圍巾、貝蕾帽,還有想寄的風景明信片出門去了。
來到樓下櫃檯,這是少數英文能通的地方,她請櫃檯幫忙寄明信片,拿出錢包付郵資的時候又把零錢掉得一地。
「Merci(法文:謝謝)。」她不好意思地道謝後,抓起圍巾就匆匆出門去了。
大型盆栽後方閃出一個修長的身影,他走到櫃檯,拿起粉紅色的貝蕾帽端詳許久,一雙黑眸中百感交集,徐徐抬眼望向那已過街的窈窕身影。
平遙慢慢晃過幾條街,走進杜樂麗花園,古典時期的花園風格、寬敞的大道、寬闊的平台與花壇,雖然是冬日,但依舊有些許的綠意,當地居民三三兩兩地在園中散步。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法國小孩搖搖晃晃地朝她走去,臉蛋圓滾滾的,眼睛圓滾滾的,連衣服也穿得圓滾滾的,她開心地拍手稱讚。
「好可愛喔。」
法國帥哥爸爸笑著跟過來,後面還跟著另一個年輕男人,三大一小,比手畫腳地聊了起來。
「法文不通,還可以聊這麼久?」躲在雕花路燈下的男人捏捏貝蕾帽,酸氣沖天地咕嚕咕嚕。
看她拿出地圖像在問路的樣子,帥哥爸爸指了指方向,她開心地道謝。
等等,那個年輕男人在紙條上寫些什麼東東?難不成互留電話?這怎麼可以!
他在肚子裡大叫不要拿、不要拿,但她還是拿了,害他又嘰嘰歪歪了好一會兒。
年輕男人走在前面,像要帶她去的樣子,可是小Baby抓住了他的腿,硬要他抱,不讓他走。她揮揮手,再度上路。
「Yes!幹得好,小Baby,記你嘉獎一次。」那男人贊許一聲後,忙不迭地跟上去。
出了杜樂麗花園就是羅浮宮,如雙臂展開的兩翼攏住一片宏偉的廣場,更顯出法國皇宮的氣派。
平遙仰著頭傾慕地看著如藝術品般的建築,拿出照相機照了好幾張照片。
「要不要我幫妳照相?」一個法國紳士操著生硬的英語對可愛的東方美女伸出友誼的手。
「謝謝。」終於碰到一個會說英文的,她坦率地接受對方的好意,把照相機交給他,擺出漂亮的Pose。
法國紳士一邊按快門一邊誇獎個不停,平遙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照完相了,快走,別再勾勾纏了。」半隱身在騎兵凱旋門後的東方男人像驅趕小狗似地噓噓兩聲。
平遙接過照相機,禮貌地向法國紳士道謝,轉身繼續往前,但是那法國紳士卻跟了上去,毛遂自薦地要當她的嚮導,她搖搖手,對他笑一笑,快步離開現場。
趁著她沒看見,李奕青跳出,一把拉住那肖想得流口水的法國佬,用流利順暢的法文叫他滾蛋,順便把沒處發的悶氣全發這可憐的人身上。
罵到痛快,他才邁開一雙長腿快步追上。
穿越羅浮宮的穿堂,塞納-馬恩省河迎面而來,忙碌的街上車來車往,他焦急地東張西望,就是不見她的蹤影,不過才一會兒工夫就弄丟人了。
「氣死了,剛才不應該圖爽快的。」李奕青懊惱地咒罵總是沉不住氣的自己。
這附近她最想去哪?
應該是那裡!他大步走,愈走愈急,到後來乾脆用跑的,沿著塞納-馬恩省河往西堤島的方向快跑。
遠遠瞧見新橋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由遠而近,確定是她。沒錯,她在新橋上,終於找到了!他放慢腳步,刻意保持一點距離,遙遙地看著她。
平遙雙手擱在新橋古老的石欄杆上,感動地望著眼前的偉大城市。她終於身處其中了,有一種得償宿願的感覺,但是卻有一種無可彌補的缺憾,
如果他能像昨晚一樣陪著她踩遍巴黎的每個角落,那該有多好。
他還在生氣嗎?他會氣到什麼時候?該想什麼辦法和好?
不不不,她就是太會想辦法,才會造成破局。
也許,這次她應該耐心地等,等他心情好再說。但是,要等多久?她真的好想他……
「喔,漂亮的姑娘,妳為何哭泣?」藝術家打扮的法國男人體貼地對在新橋上哭泣的東方美人送出關懷。
「八個洞(跟法文的對不起發音很像),我沒事。」平遙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抹掉眼淚。
李奕青雙手用力地扠在腰上,沒好氣地瞪著前方。真是夠了,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外交部是不是該頒給她一面國民外交有功人士的獎牌。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扯著嗓子叫對街大個老痞子離她遠一點,她是名花有主的。
那法國男人聳聳肩後離去,
平遙訝然地看著站在對街的李奕青,看見他藏在身後的粉紅色貝蕾帽,她笑了,笑得好深、好甜。
還是忍不住現身了,他覺得很糗,很彆扭。
他雖然衝動,但不笨,氣過之後也想了不少,一直想找她深談,卻是又拉不下臉,一直到了下午,看見她在櫃檯邊掉了帽子,外面冷,怕她吹風頭痛,才抓著帽子追上來。一路上看著她深受法國男士的青睞,他氣得牙癢癢的,這一課可是上得結結實實、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