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眾舞姬愣了愣。
「諸位平日如此聰明,怎麼這會兒反倒傻了?」他眨眨眼睛,「那位客人,就是妳們等了幾個月一直想見的人呀!」
攝政王?!
眾舞姬面面相覷,倏地一下恍然大悟,也顧不得再理會司馬宣,驟然四散,各自奔向自己的屋子。
會彈琴的趕緊回去繃緊琴弦,會唱歌的趕緊回去喝潤喉茶,新舞還未練熟的趕緊穿上舞鞋,自恃美貌的趕緊命丫鬟調和胭脂水粉……大廳裡頓時空空蕩蕩,就像那些空空蕩蕩的箱子。
惟有一個人,坐在角落裡,依舊氣定神閒。
「如意姑娘不去準備嗎?」司馬宣自然看到了她,笑咪咪地問。
「我沒什麼可準備的。」如意淡淡地道,「到時候換上跳舞穿的裙子就行了,進京前,義父特地命人替我縫製了一套。」
「主人特意命人為您縫製的?呵,難怪如意姑娘不與別人爭搶,原來該穿什麼、該怎麼打扮,妳早有準備說實話,這一次入京的女子中,主人特別看重妳,交代我好好照顧妳。」
她欠了欠身,「大人不必費心。」
她的嗓子,正如方才紫姬所說,有些低沉,並不悅耳,不像是能唱出動聽歌謠的。
「可我總該替妳做些什麼才好……」他蹙起眉,「怎麼說,姑娘妳也是主人的義女。唉,這段日子,我特別思念主人,總想跟隨他到江陵去,可惜迫不得已得留在京城。」
「大人若真想幫助如意,那麼今晚就讓如意最後一個出場吧。」她微微笑道。
「怎麼,妳……」
「義父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那個人』的寵愛,我總得把他瞧清楚,才能知道如何得到他的寵愛呀。」
「但他是一個很難被看透的人。」司馬宣搖頭,「我跟隨他這麼久,天底下的人都說最瞭解他的人是我,其實我只是照主人的吩咐幫他物色美人而已,至於物色這些美人的標準在哪裡,主人知道,他自己當然也知道,我卻猜不透。」
「是嗎?可人人都以為大人你知道這個『標準』。」
「我只是運氣好,前年送入宮的陳妃成為他至今最寵愛的女人,於是大家都以為我瞭解他的喜好,其實我真沒有看出這位陳妃好在哪裡。」
「義父沒有告訴你嗎?」
「主人怎麼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
「那麼『那個人』呢?他沒有對你說過?」
「他只對我說,下次再替他挑些相似但又不同的人。可到底要與那陳妃哪裡相似、哪裡不同,他也沒告訴我,我只是隱約猜到,他大概喜歡大眼睛、瓜子臉蛋、性格活潑一些的……因為,陳妃就是如此。」
「他是個好色的人嗎?」如意望著窗外的依依楊柳,忽然問。
「呃……說他好色,三年來他也只寵幸陳妃一人,說他不好色,為何他又屢次命我到全國各地搜尋美女?這其中種種原因,真讓人琢磨不透呀!」
「大人既然看不透『那個人』,那麼今晚就讓我來試一試。」如意篤定道,「小女子只想請大人為我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讓我在出場之前就可以看清他。」
「這個不難。」司馬宣連連點頭,「花廳的北邊有一條狹窄的過道,平時無人往那兒行走,到時候我就命手下搬張椅子讓妳坐在那兒,正好可以透過窗帳瞧見廳內的情形。」
「不必搬椅子,我只要站著就好。」她禮貌地還以微笑。
「如意姑娘,恕我多語,這段時間妳為什麼不練舞,也不好好學習打扮自己呢?若想得到他的寵愛,總該準備得充份一些才是。」
「義父曾經說,我只要站在那兒,毋需多做什麼,他就會看上我。」如意輕撫著自己的臉頰,「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至今也沒有明白,呵呵,我很清楚自己並非傾國傾城之人,這段時間,我沒有像別人那樣忙碌,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忙碌。如果義父說的是真的,那我就更加毋需忙碌,白費力氣了。」
「所以如意姑娘決定以靜制動?」司馬宣會意過來,「別人看妳這樣,還以為妳心如止水,不在意爭寵呢。」
「真的心如止水,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了。」如意低垂的眸子不同以往地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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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與司馬宣口中的「那個人」,便是當今的攝政王。
攝政王玄熠,一個傳奇般的人物。據說,他從前只是南桓帝身邊不起眼的養子,但一個寒冷的冬夜,他忽然發動了政變。從此以後,高高在上的南桓帝便被他驅逐到邊遠地帶,而他,手捧玉璽,取而代之。
他有何種本事能在一夕之間讓天地風雲變色?據說,是因為他娶了蘇將軍的女兒,讓這位當朝元老背叛了南桓帝,起兵擁護他造反。
不過,這位蘇將軍從前忠心得很,與南桓帝君臣之誼甚深,為何會忽然叛變?
其中原因,南桓國上下沒有人知道,像個千古之謎一般,被人們爭相猜測著。
更奇怪的是,玄熠在奪得玉璽之後,並沒有自立為帝,反而立了南桓帝的小兒子端弘為憲帝,自己卻藏匿在幕後,稱攝政王。
造反的事都已做了,到頭來又何必遮遮掩掩,讓江山懸而未決?
其中原因,更加沒有人知道。
如意懷著好奇,透過窗帳,往花廳內張望。
那個坐在上座,身著青袍,受到四下恭維的男人,應該就是他吧?
從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側面。
不,他並不老,相反,出乎意料的年輕,彷彿只有二十多歲,正值意氣風發的年齡。
但他渾身上下卻又透著一股蒼涼的意味,似乎早已經歷過世事滄桑,已是心機深沉的老人了。
他眉心若蹙,微瞇的眼睛裡如同蘊藏著一波幽潭,他的鼻樑像山脊一樣地挺拔,他的嘴唇彎成一道好看的弧線--他其實是一個英俊非凡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