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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所以,她只能放棄他,以免將來勉強相處,心中卻積著幽怨,在天長地久之中互相折磨,兩人都沒有幸福可言。

  她感覺玄熠似乎還想對她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孤寂地轉過身去,走向那匹等待他已久的駿馬,忽然有什麼東西,咱的一聲,從他衣袖中掉了出來。

  她懷著好奇,側睨了一下,臉色頓時變了。

  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當初她以為自己永遠也見不到他時,讓侍衛轉交給他的比翼扣。沒想到,他一直帶在身邊,她還以為,這樣不值錢的東西,他會順手一扔,扔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這東西你還帶著?」她忍不住衝口而出。

  「哦,一直放在袍子裡,也忘了拿出來。」他輕輕道。

  撒謊!他那麼多件袍子,為何偏偏揣在這件袍子裡?為何偏偏能夠讓她看見?一定是他成日隨身帶著……所以,她才有幸一見。

  比翼扣掉在地上,頓時有一半碎了,他俯下身子,似乎萬分惋惜,以指尖輕輕地撫著那殘片。

  如意也蹲了下來,望著那被雨水打濕、泥土弄髒的佩飾,忽然,有一種感悟,灌入她的心田。

  「好醜哦。」她自言自語地道:「當初小販把它賣給我的時候,還說什麼只掛一半就很漂亮,可是現在只剩一半,我卻覺得好醜。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很多事物的一半與另一半同樣重要,不可分離。」

  他錯愕地抬眸,不知她到底想說什麼。

  「玄熠……」她忽然微微笑,與他目光相觸,「我改變主意了,將來等憲帝親政以後,你若找不到安靜的去處,就到我這兒來吧。」

  「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為什麼妳會忽然改變主意?」

  「因為這個比翼扣呀!」她指尖覆在他的上面,一同撫摸那殘碎的佩飾,「九公主,是它的其中一半,而我就像是另一半,無論缺了哪一半,對你而言都不完整。玄熠,我們可以試一試,試著在一起生活,雖然我不敢保證從今以後不再嫉妒九公主,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要任性、發你的脾氣,但至少,我們可以嘗試一下。你願意嗎?」

  當綠玉跌落地面破碎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偏執和倔強,似乎也隨之碎裂了。

  或許她應該聽橘衣的話,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獲得幸福的機會……就算他們到時候真的不能相處,再分離一次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受過那麼多挫折與痛苦,再多一點,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玄熠呆愣良久良久,忽然微微笑了,張開雙臂抱緊她,火熱的唇貼在她的嘴上。

  她只覺得身子頓時軟了,跌倒在泥裡怎麼也支撐不起來,她承受著他的激吻,在春天的細雨中,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兒有哭的衝動,一會兒又甜蜜得想笑。

  直至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邀請」是否正確,將來是否會後悔,該不該為了一塊比翼扣就如此衝動?但她沒有力氣再多想了……

  尾聲

  如意答應跟他在一起,心中卻仍存著一個芥蒂--那道傷疤,始終不肯除去。

  太醫說,只要她好好敷藥,半年之內,這傷疤便會慢慢褪去,不留殘痕。但她只笑著搖頭,拒絕了太醫的治療。

  雖然現在已經與他在一起了,但她仍舊保留著一點自尊心,她不希望自己跟翩翩太像,她要時刻提醒玄熠,自己跟他的舊愛是有所不同的。

  玄熠無奈,但也只得順從她的想法,放縱她。

  惟一值得慶幸的是,玄熠似乎並不在意她臉上醜陋的傷痕,每一個纏綿的夜晚,在他倆相擁而眠之時,他都會動情地親吻那一道傷痕,似乎在表明他的內疚,似乎在表明,他對這張醜陋的臉並不在意。

  被吻得癢癢的她,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現在,她是他惟一的妻了。每個月,他都會抽出數日,從京城快馬馳來,與她相聚。他把這種相聚叫作「回家」。

  他說,等端弘親政了,他就再也不回京城,永遠待在家裡,不再亂跑。

  她微微笑著,跟他一起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這一等,便是八年。

  在這八年之中,有很多事都改變了,而變得最多的,要數她的心。

  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嫉妒翩翩了。

  當她聽到玄熠在枕畔均勻的呼吸,當她感受到玄熠堅實的懷抱,當玄熠在桌邊看書而她在一旁刺繡,當她跟玄熠變成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時,她才發現自己嫉妒一個虛無縹緲的亡魂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正如橘衣所說,翩翩已經死了,活著的人終究比死去的人幸福,她何必去嫉妒一個比自己不幸的人呢?

  況且,翩翩只擁有玄熠十年的時光,而她,可以擁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她這「一半」要比翩翩那「一半」長得多。

  她甚至感激翩翩,感謝這個女子讓她和玄熠可以在這世上相遇--若不是因為那一張相似的臉,義父怎麼會千里迢迢把她派往京城?她又怎麼會成為玄熠的妻?

  現在,她終於可以心平氣和,看待這一切。

  翩翩是為玄熠而死的,如果他能夠斷然把她遺忘、,那麼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沒有良心的男人,也不值得世間的女子去愛他。

  如意慶幸自己嫁了個有情有義的丈夫。所以,每當翩翩的生日和死祭,她都會為玄熠準備好鮮花素果,讓他前去祭拜她的亡靈:每當他在月下發呆,她便知道他定又想起翩翩了,這個時候,她非但不哭不鬧,反而遠遠地避開,讓他安靜地獨處。

  她知道玄熠是愛自己的,這份愛,與對翩翩的那一份愛相比,也許輕一些,也許重一些,又或者,不分輕重。

  她沒有追問他這份愛究竟有多少,也不想追問,反正,知道他心中有她,從此以後再也離不開她,便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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