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雙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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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公主似乎也準備了一些吃食吧?」蘇姬忽然問她,「不知是什麼?」

  慘了,這會兒把自己那些醜醜的湯圓端出來,豈不是丟臉嗎?但她剛才端盤子進來的時候,大家都看見了,這會兒也不好隱瞞。

  「也……」她低頭支吾道,「也是湯圓。」

  「哦?」蘇姬盈盈笑,「是宮裡送來的湯圓吧?一定很好吃,不如今晚就吃公主準備的吧,我做的那些可以留到明天。」

  「不是宮裡送來的!」橘衣替她解圍,「是公主親手做的,做了一整天呢!」

  「是妳親手做的?」玄熠驚愕地開口。

  他已多日不跟她主動說話了,好不容易剛才跟她說了一句,竟是凶巴巴的指責……但她能感受到,他驚愕的口吻中帶著一絲溫柔,目光也專注地投向她,彷彿,又讓她找到了昔日相處時的感覺。

  「端過來,讓我瞧瞧。」他忽然道,那語氣似命令一般,不容她隱藏逃避。

  翩翩只得勉為其難地,把湯圓展示在他面前。

  她的一顆心忽上忽下,只盼著他能念在她辛苦了一天的份上,忽視湯圓的醜陋,看到她的一片癡心。然而很快的,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只見,他沉默良久,蹙了蹙眉道:「這樣的東西叫人怎麼吃?」

  五雷轟頂一般,霎時,她全身都僵了。

  的確,這樣的東西醜陋得讓人沒有食慾,但她以為,他會體諒她第一次下廚,就算不吃,也會勉勵兩句。

  可現在,他連一句安慰的話也不肯說,存心讓她顏面掃地……在蘇姬面前,顏面掃地。

  「駙馬爺,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打抱不平的橘衣跳了出來,「這是公主的一片好意,你即使不喜歡,也不該說這樣傷人的話呀!」

  「王爺說得沒錯。」翩翩強忍住淚水,屏退橘衣,「換了是我,也不想吃這樣的東西……不過,既然做了,也不要浪費……我自己把它吃光好了。」

  他嫌棄它,那就讓他跟蘇姬去吃美味玉食吧,就讓她自己嚥下自己種的惡果--咎由自取的惡果。

  低著頭,她沒有再跟任何人說話,一口一口地吃下那碗裡的湯圓。

  這湯圓其實味道不差,模樣其實也滿笨拙可愛的……為什麼,這世上沒有人喜歡它?

  她狼吞虎嚥地吃著,食物卻堵在喉中,久久也嚥不下去,即使喝下一大杯酒,也嚥不下去……

  今夜沒有月色,下了一陣子小雪,又下了一會兒雨,路上結著一層薄冰。

  晚宴散了,翩翩穿上防滑的木履,由橘衣攙著,往自己的院中走。

  「公主,路面太滑,您要小心呀!」侍衛擔心地道。

  「沒關係的,反正也沒有幾步路。」她澀澀一笑。

  話雖如此,但她卻突然感到腳下無力,因為,她一側眸,看到了玄熠的身影。

  他正往另一個院落去--正親手攙著蘇姬。

  同樣是他的妻,他怎麼可以如此偏心,一心一意護著另一個,卻對她不聞不問?

  翩翩心尖酸澀,先前喝下的酒頓時湧上了喉間,讓她暈暈沉沉的。

  「公主小心--」

  這瞬間,她自己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腳下便一滑,砰的一聲巨響,她摔倒在路面上。

  「公主,公主妳沒事吧?」橘衣連忙蹲下身子,查看她的足踝。

  「沒、沒事……」大冷的天,她卻疼得熱汗直流,拚命咬著唇,小臉煞白。

  眸子微瞇著,她不忘望著玄熠的方向--並非使用苦肉計,卻很想看看,此刻他有什麼反應。

  但她卻倒吸一口冷氣,胸口升騰起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

  他沒有奔過來撫慰她,只是稍稍轉了轉身,淡淡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冷靜地對下人吩咐道:「叫個力氣大一點的侍衛背公主回屋,再到宮裡請個御醫過來。」

  然後……然後他竟然依舊牽著蘇姬的手,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走了。

  這一刻,翩翩的心疼得幾乎都麻木了,她的胃也疼,先前吃下的湯圓在腹中翻滾,黏黏的糯米一陣又一陣地撕扯著腹壁,讓她再也忍不住,摟著橘衣哭了出來。

  但哭也沒用,他已經走遠,聽不見了……恐怕即使聽見,也仍然不會回頭。

  說好了不介意的,那天他喝下那杯下了春藥的酒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將來會討厭她,只是她仍然懷著一份渺茫的希望--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點關懷。

  「不哭啦、不哭啦!」橘衣拍著她的背,打抱不平地忿忿望著玄熠的背影,「公主,甭難過,我替妳去教訓那個小子。」

  「不、不要……」她泣不成聲地道。

  「妳這樣做全是為了他,他卻毫不知情,彷彿妳害了他一樣!」橘衣鼻子裡哼哼的。

  「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暫時不要。」她揪著她的衣。

  「真拿妳沒辦法。」橘衣敵不過她,只得暫時點頭答應,心中卻打定了另一個主意。

  回到府中,已經是深夜,御醫替翩翩包紮了傷處,伺候這個受傷的人睡下後,橘衣便披了厚厚的斗篷,往玄熠的書房去。

  她知道,這兩天玄熠一直睡在書房裡,沒碰翩翩,也並沒有像他表面上那樣親近蘇姬。

  她推門而入,燭光順著灌入的寒風搖晃了一下。

  「翩翩,是妳嗎?」玄熠在書案邊出神地想著心事,猛地看見一個披著大紅斗篷的女子,產生了錯覺。

  他沙啞的聲音脫口而出,聲音裡,帶著往日的溫柔。

  「表哥,是我。」橘衣回答。

  「是妳?」他臉上有明顯的失望,但很努力地抑制住這種失望,笑了笑,「這麼晚了,有事嗎?」

  「看來表哥依然是記掛公主的,我只是穿了一件她喜歡的斗篷,你就把我錯認為她。」

  「我……」玄熠囁嚅著嘴唇,想辯解些什麼,都怪是淒涼的夜色似乎特別容易逼出一個人真實的心情,他再無力掩飾什麼。

  「表哥不關心她的傷勢嗎?」

  「她究竟怎麼樣了?」之前,她疼痛的表情他不是沒有看到,只不過,一狠心,就離開了……他到現在還在責怪自己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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