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高個子道。
宗祺然走過去,拉住了姬洛璇的手,冷冷對他們道:「我想我可能要回去翻翻校規,看看威脅恐嚇這種行為是不是足夠作為退學的理由。」
兩個男同學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而宗祺然也不等他們響應便拉著姬洛璇的手往圖書館外走。
姬洛璇看看自己被拉住的手,又看看這名男子斯文俊儒的側臉,她發現自己只能呆呆地跟隨著他快速的腳步。她並沒有抗議他拖著她走,以及他走路的速度,因為跟那兩個流氓瞎纏並不是什麼好主意,能夠愈快遠離他們愈好,然而當她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看的時候,臉上不禁一紅,旋即腦海裡閃過無數的念頭:他沒穿西裝,冬冷的天氣套著一件夾克,裡面是簡單的襯衫、長褲搭配起來朝氣蓬勃,看上去三十出頭,連當研究生都嫌老了一點,難道是博士班的?他也是這學校的人嗎?他結婚了嗎?
當這個問題冒出來,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以他的年紀和俊朗的外表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而更令她意外的是,這個她給自己的答案竟然令她感到一陣失望。
直到離開了圖書館大樓又走出了好一段距離,他才轉身面對她,俊臉上餘怒未消的神色令她不自覺笑出來。
「不錯嘛,妳還笑得出來。」直板的長髮、厚重的眼鏡彷彿是要刻意掩蓋她清秀雅致的容顏和靈動深邃的眼眸,方才在圖書館中的短暫印象裡,她那股冷漠晦暗的感覺因這乍現的笑容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合乎她這年紀的嬌俏爛漫,而嫣紅的雙頰不知是因微微的羞澀抑或因為方才快速的步伐,然而前後感覺的劇烈差異卻令他感到一股莫名的震動!忽然發現自己還拉著她的手,這才趕緊放開,臉上不禁一熱。
她笑了嗎?記憶中她似乎不曾這麼簡單自然地笑出來,望著他溫文帶笑的俊顏,她再度感覺到快速震動的心跳,而這次她可以確定絕不是來自肢體的運動。
「謝謝你幫我解圍。」她咬著唇垂下頭,又忍不住抬眼凝望他。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應該的嘛。」他笑了笑,難得有機會表現一下英雄救美。
姬洛璇抑不住泛開的笑靨,這男子成熟穩重的外表顯示出他的年紀,但愛開玩笑和親切的性格卻絲毫不讓人有距離感。
「如果我不是剛好在那裡,妳要怎麼辦?妳不害怕嗎?」他很好奇她的勇氣是哪來的。
姬洛璇偏著頭想了想,一陣冷冽的北風吹來,她自然地伸手輕挽髮絲,微微一笑道:「假設有一隻狗很兇惡地對著你吠叫,如果你害怕地轉身逃跑,那麼牠一定會追上來,在你腿上狠狠地咬一口,所以遇到惡犬的時候一定要正面對著牠,盯著牠看,如果牠還不放棄攻擊,那麼只好在牠攻擊時對準牠最脆弱的鼻子狠狠反擊!我想不得已的時候也只好攻擊對手最脆弱的地方了。」
聞言宗祺然微微一愕,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似乎是他印象中最冷靜、最大膽的女子了。
校園敲響的鐘聲掩蓋了他的笑聲,宗祺然這才記起被他全然拋到腦後的要事,微笑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姬洛璇的心一沉,竟感到悵然若失,點了點頭,她竟然不想讓他走……
只聽他又道:「以後自己小心點喔,拜拜。」
他溫暖的笑容還殘留在她眼中,而趕時間般離去的快速步伐則顯得瀟灑,姬洛璇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自已。
第一章
當、當、當!
當下課鈴聲響,企三甲上課的教室內登時亂烘烘地浮動起來,剛開學不久,同學們還在做著收心操,心緒都還沒從假期中收回來。
教室內的一隅,坐著四個搶眼的女子,正慢條斯理地邊說著話邊收拾文具,姬洛璇便是其中之一。從小到大她的性情一向孤僻,填鴉式教育下她只有忙著競爭的同學,而鮮少交心的朋友,沒想到上了大學,竟然與這三位出色的女生結成好友,這對她來說是絕對的意外。
猶記得大一時,所有人都還是懵懵懂懂的大學新鮮人時,學期剛開始的第一周,在經濟學的課堂上,年屆退休的教授發下了參考書目以及上課大綱,慢條斯理地講解著何謂經濟學,以及此學期的上課規畫。
當所有人被他的語調催眠得頭暈腦脹時,忽然一個女學生站起來發言,所有同學都被她嚇了一大跳,沒有人能想像一個大一的新生竟然會在學期的第一堂課發表意見,而當她用那彷彿帶著魔力的淡淡語調,以經濟學的概念條理分明地質疑教授課程設計的不當時,同學們更被她嚇呆了!對於這種他們從來沒機會接觸過的學科,能夠聽得懂就算很了不起了,連提問的能力恐怕都不存在,更別說質疑教授了!而這個女同學正是姬洛璇。
當時她說的內容到現在還是令人印象深刻,她說道:
「教授,您用的這本參考書已經過時了,難道您不知道嗎?」
教授也呆了,從來沒有學生敢質疑、挑戰教授的能力和權威,就算是研究所的學生也懂得「尊師重道」的道理,像她這種學生是絕無僅有的。
「妳憑什麼這麼說?!」老教授驚愕過後,怒氣令他皺垂的臉皮都在顫抖。
「這是二十年前的教材了,社會的進步可說是日新月異,經濟問題更加廣泛,書裡面卻沒有符合現在時事的舉例,理論基礎也過於生硬,甚至有許多地方必須修正,這對於完全沒有接觸過經濟學的大一新生來說,只會扼殺大家對經濟學的興趣跟吸收,教授您難道是這樣敷衍學生的嗎?」
姬洛璇語調一如平常,然而講出來的話卻讓整個教室鴉雀無聲。
同學們無法思考她說的對不對,因為他們壓根兒不知道那本教材寫了什麼東西,他們的腦海中只想到她竟然開學的第一堂課就跟教授說這種話,她是不想平穩地完成四年大學教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