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愈想從我身邊逃開的女人,我是愈捨不得放手。」
語畢,他丟出了骰子,骰子在白玉碗裡轉了又轉,一停止,眾人立即發出懊惱的歎息聲。
刑邵威得意一笑,「承讓了,下回我們再玩。」
他將所有銀票搜括揣入懷中,再摟著臭著一張粉臉的朱盈安,志得意滿的步出賭坊。
「妳該笑啊,小嫂子,我賭贏了。」
她氣怒的沒應話。他說了下回,她耳朵沒壞。
「不說話,無妨,再來咱們遊街去。」
不理會她心不甘情不願的粉臉,他捨棄了馬轎,一手摟著她的腰,帶她到上林悅賞春花、到茶坊喝茶、到綢緞莊買布料、珠寶行買髮釵,甚至將她帶到妓院開眼界。
她一直面無表情,肚子裡憋了澎湃怒火,因為他根本不是帶她出來獻寶,而是要羞辱她的不聽話。
所以,他喜歡時就抱她、親她,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指指點點,甚至一手摟著她,一面親著一名妖嬈妓女。
朱盈安不斷告訴自己要忍下去,要忍忍忍,但在他打算在何瑩玉的房間過夜,連她也得留下時,她可忍不下去了。
「我要回家?」
「妳是跟著我的,我住這兒,妳就得跟我住這兒。」
她咬牙提醒他,「但這裡是妓院。」
「那又如何?我說了算。」刑邵威霸道的回答。
她實在氣炸了,「你……我要回去照顧我丈夫。」
「丈夫?!」他哈哈大笑起來,「小嫂子,這幾天當你丈夫的人是我,至於我那昏迷不醒的大哥可連堂都沒跟妳拜呢。」
「你……」
「放心吧,我們就算在這兒混上七天,我娘也不會吭上半句的,妳信不信?」
「不信!」
他點點頭,「好,那就再賭一次,若我娘有派人找我們,我就讓妳回去,但若沒人過來,妳就得跟我留在這裡七天。」
「好。」朱盈安才不相信刑夫人會對這種荒唐事置之不理,媳婦被小兒子帶到妓院,怎能不聞不問?
第四章
事實證明,朱盈安輸了。
一連七天,她在紅樓看著何瑩玉伺候刑邵威,也引領盼著刑夫人會派畢總管或什麼人過來,但沒有,她從第一天數到第七天,眼見這會兒又月色朦朧了,還是她形單影隻的孤坐紅樓亭台。
驀地,一個身影佇立在她身前,她抬起頭來,看見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何瑩玉。說起來,她的命比她更不好,至少她不需賣笑度日。
「大少奶奶,等一會兒刑二少就會帶妳回去了,在這兒七天,妳很無聊吧!」
朱盈安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無聊,但刑邵威至少沒來招惹她,她意外的有了七天的清靜日子,而且還不小心聽到一些尋芳客在聊他跟刑家的事,多多少少,她倒是瞭解了他為什麼這麼狂傲叛逆。
「大少奶奶,我聽了刑二少跟妳的賭注。」何瑩玉溫柔一笑,「我只能說妳太不瞭解刑夫人了,不然,妳不會跟刑二少賭的。」在刑夫人的眼中,她只有一名兒子,這是眾所皆知的。
朱盈安咬咬下唇,「我是不明白,可我真的很難想像她怎麼會放任自己兒子在妓院跟妓女……」她倏地住口,「對不起,何姑娘。」
何瑩玉牽強一笑,「不打緊的,在這個地方賣靈肉是實情,反正我已習慣了。」
「為何不離開?」
「因為我付了更多的黃金不准任何人替她贖身。」刑邵威性感嗓音自人身後響起。
朱盈安一愣,何瑩玉則低頭不語,眼眶卻泛紅了。
朱盈安站起身,看著穿著綢緞白袍、俊逸過人的刑邵威,「你為什麼那麼差勁?要是有人肯替何姑娘贖身,至少她可以有尊嚴的過日子吧!」
「那我的日子多無聊。」
「你……」朱盈安一愣,氣煞了紅顏,「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為什麼不行?給我一個理由。」刑邵威問得直接。
她怒不可遏的瞪著他,但卻找不到話來反駁,他的行為明明是錯的,他為何可以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他冷笑,「說不出來吧!那我來說,這世界有很多事都是不公平的,也沒有理由可議。有人天生就是要活在痛苦裡,有人則得天獨厚,能霸佔所有的愛與關懷。」
「你、你不能因為你爹娘都將關心放在你大哥身上,你就幼稚的……」
「妳說什麼?」他眼光兇猛,一把向前扣住她的手腕。
好痛!「我、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憤世嫉俗、那麼自暴自棄。」
刑邵威黑眸威脅半瞇,「不知道就別亂說話,小心我再拉妳去賭坊下注。」
「隨便你,反正我也不能怎麼樣,但你若是個男人,就直接去跟你娘說你的不平,何必淨欺負我們這些卑微女子。」
她奮力掙脫他的手,揉著手腕,站在驚愕抬頭呆看她的何瑩玉身邊,知道自己又多話了,但……
「隨便了,反正我娘教過我,人善被人欺,做人絕對不能太懦弱。」
「嗟!妳那個娘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會教這句話的人。」他馬上駁斥。
她粉臉一紅,好吧!這是她自己說的,那也是心有感觸嘛!
「反正有人教過我就是了,而你,就是那種會得寸進尺的人,對你多好也沒用。」
他搖搖頭,發現自己的怒火稍消,對她的勇敢倒愈來愈欽佩了,「那好,妳問看看,瑩玉敢不敢像妳一樣,勇敢的說她日後不接我這個客人了?」
朱盈安轉頭看她,以眼神鼓勵,「為什麼不敢?何姑娘,妳說。」
何瑩玉咬著下唇。她怎麼敢,何況有些難搞、不好的客人,還都是刑二少幫她擋下,讓她不必應付那些有怪癖的客人……
「何姑娘?」
何瑩玉搖搖頭,「妳不懂的,大少奶奶,刑二少其實是個好人。」
「好人?!他是好人,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他對妳這麼壞,妳為什麼還要幫他說話,還是妳怕得罪他?」
刑邵威得意的打斷她的話,「朱盈安,妳再說也沒用,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