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皇上的金口稱讚,和那塊御賜的金字招牌,吉祥酒樓要不大發利市、生意興隆才怪。
可惜呀,好景不長嘛!乾爹去年死了,酒樓裡的一些二廚紛紛自立門戶,再不然就是被挖走,只剩乾娘一人孤掌難鳴,看著每下愈況的生意,頭髮都不知道急白了多少根。
「那有什麼用呀!」萬浣歲依然愁眉苦臉兼咳聲歎氣,「老爹當神仙去了,沒人代表吉祥酒樓出面,這下慘了。」
「辦法是人想的嘛!如果真的沒辦法,那也無可奈何,難道乾娘還真的會把你們趕出去?」
萬浣歲用力的點頭,「她還斬雞頭立誓款,夠認真了吧?」
要是她娘是隨便說說的,那她還可以不當一回事,可是鬧到老爹牌位前去發誓,那就給他有點嚴重了。
「很認真。那你有什麼打算呀?我看你要在年宴中出線,恐怕很難。」
「什麼難呀?壓根就是不可能!我娘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叫我和姊姊去找槍手,要是失敗了,嗚嗚,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她傷心的把頭靠在竺昭均肩上,她連忙拍拍她,安慰著說:「不要緊,你可以來住我家,我想相公不會反對的。」
「誰管那個死人反不反對?我擔心的是我的床呀,你知道我晚上一定得睡那張床才行,沒有它我一定會很痛苦的。」
她娘會好心到趕她出門之前,還讓她找人把床抬走嗎?恐怕很難喔。
竺昭均一跺腳,嬌聲抗議,「萬小三!你又叫我相公死人!我說過不許你這麼喊他的,你可以好好叫他一聲史大哥嘛。」
人家她相公是姓史,又不是姓死!
「史秀才,字人咩,叫死人不對嗎?」
「你真討厭。」竺昭均一跺腳,「我剛剛還想說要請注生娘娘幫你忙,讓你早日找到槍手,哼!現在我不想了。」
萬浣歲淘氣的一笑,「哈,注生娘娘可真忙,又要管你生孩子,又要管我能不能找到槍手。」
「你少胡說啦!人家說心誠則靈。注生娘娘法力無邊,什麼都難不倒她的。」
「好,我知道了啦!款,有賣糖葫蘆,來一根?」她興高采烈的說,一邊掏出繡花荷包來。
竺昭均嗤之以鼻,「呸,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吃糖葫蘆?」
她興匆匆的買了兩根回來,「挪,吃吧你,少在這邊假裝你不喜歡了。」
嫁人是一回事,喜歡的東西又是另一回事,怎麼能因為嫁了人,就改變自己原先喜歡的事勒?
「我才沒有假裝勒。」竺昭均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接過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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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進高樓拔地而起,古樸的外觀非常的顯眼。
樓前是一方小院、一隅竹、一方天池和七八株青籐,土堆片石間疏植著芭蕉、臘梅、桂花。
兩塊石碑靜靜的守在門垛前,一塊寫著「西冷藏書樓」,另一塊則是「學以經世,讀書報國」。
這裡是西冷藏書樓,人人都知道,這是大學士孫誠花了大筆銀子興建的,而且每年都撥出白銀一千兩維護,並設了監督、司書,司事、門丁、苞丁、雜役等等。
自從大學士孫誠逝世之後,他官拜左宰相的長子孫立明,將西冷藏書樓對儒生開放,讓許多人馱著行囊遠道而來。
這裡成了庫存知識、弘揚文化的聖殿,無論是莘莘學子或是滿腹經綸的學者,都流連在這古意盎然的書城裡。
而孫立明更是常常握著一卷書,在這裡消磨了無數個下午。
「大少爺!大少爺!」一名穿著淡綠色裌襖,長相清秀的丫鬟快步奔來。
她的出現和叫聲讓樓內席間讀書的人皺起眉頭,紛紛轉頭看她。
「呃,對不起呀,我小聲一點,對不起呀!」梅書趕緊鞠躬道歉,拉起裙子咚咚的跑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唉,這些人通通是外人,她這個大丫頭居然還得看他們的臉色呀!
這些人到藏書樓來又白吃又白住,她用想的就覺得嘔,可是因為大少爺禮遇讀書人,所以她也只能跟大家一樣,不爽在心裡了。
梅書總算在堆滿了先秦書卷的陰暗房間找到了孫立明。
「大少爺,我總算找到你啦!」
孫立明從書海中抬頭,他是個白淨斯文的年輕人,滿臉的書卷氣和優雅的微笑。
他的出身、成就、人品,甚至是樣貌,使他成為當朝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許多家有閨女的皇室貴胄,用盡了心思想得到這個乘龍快婿,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過。
「找我什麼事?天亮了嗎?」
「早亮啦,亮得不能再亮了。」梅書一邊說,一邊推開花格子窗,陽光立刻直射進來。
孫立明連忙伸手擋在眼前,「還真的天亮了,我沒注意到。」
「大少爺一讀起書來就沒日沒夜,也不知道吃飯休息,身體要再累壞了怎麼辦!皇上給你兩旬時間養病,你卻老往藏書樓跑,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生氣啦!」
真是個傷腦筋的主子,御醫才剛說他太過疲累,要他好好休息的,可他卻一點都不把御醫的話放在心裡。
「你不說,老夫人不會知道的。什麼時辰了?」
他顧著看先秦關於重法方面的典籍,完全忘了疲倦和時間,現在一停下來,果然感到眼睛酸澀,真的該休息了。
「午時過一刻啦,老夫人和小姐、表小姐都準備好了,在廳裡等你呢。」
他像是有些疑惑,「等我?」
梅書立刻搶著說:「我就知道你忘啦!你答應今天陪老夫人和小姐去求子的。」
真是的,她這個主子要是沒她在旁邊照料著,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雖然梅書這樣想,但她還是很以主子凡事都要她打理為榮呢。
「好像是。」他從書海中站起來,彎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書卷。
侍母至孝的他在這一方面,也是非常受人推崇的。
只是沒有人知道,孫立明覺得當個人人都欣賞的完人,非常的辛苦,他甚至不大喜歡自己守禮到了壓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