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不起勇氣,只能呆呆的看著他們。
後來發現她的是服務生。
服務生問她需要些什麼,還是要找人之類的問題,她什麼都沒有回答,轉身就跑,一路跑到街上,攔了出租車之後,回家。
「我跟妳說過了,我們同組,那份報告當時只剩下我們兩個沒交,理所當然由我們做小組總整理。上了研究所之後,我們不只是同學,而且同組,組別抽籤決定,不是我說不要就可以更換的。」
「那為什麼要帶她去我們喜歡的地方,她還坐在我坐的位子上。」
「我們去的時候,只剩下那裡有位子。」
「那也不一定要去那裡。」
「餐廳是她訂的,我事前根本不知道。」左承尉的語氣聽不出是好是壞,「我知道妳不喜歡她,所以除了必要之外,也不曾跟她私下出去,可是相對於我的努力,妳給了我多少信任?」
夏品曦不語。
「我們之間,唯一懷疑的始終只有妳,不是嗎?」
「我……沒有。」
「怎麼會沒有?妳問過我,我們之間算是習慣還是愛,我也許做得不夠完美,但我一直很盡力,從來沒有忘記說過我愛妳,為什麼這麼多年的交往,這麼多次的說愛,卻無法換來妳真正的信任?」
「我……」夏品曦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說出心中的疑慮,「別人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可是,除了這張臉,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喜歡。」
學了好幾年的鋼琴,但卻仍彈得普通。
講話不有趣,也沒有特別的才藝。
不太會化妝,對時尚沒有見解,連家務都做不好。
大學時候,同學對於她凡事有人打點的生活感到羨慕無比,都說她是天生的公主命,可是她一點也不希望這個樣子啊。
她只希望自己褪去這一身華麗之後,有什麼真正能夠吸引別人的地方。
「我說過,妳這樣就很好,不需要特別去改變。」左承尉說,「我不需要鋼琴家,也不需要時尚大師或者家務助理,我愛妳是因為妳是妳--這些話,我跟妳說過,很久很久以前就跟妳說過,我記得當時妳很高興,還說會牢牢記在心上。」
他沒說錯,那的確是他們互相承諾過的。
現在怎麼辦?嫌隙被越挖越大了,他說起好久以前的事情,一句一句,都只證明了一件事情--她對他的不夠信任。
並沒有很嚴重的指責,但那聲音分明透著失望。
夏品曦知道他把自己放在怎麼樣的一個位子--親生母親病逝後不到半年,左豐偉立即娶了新的妻子,雖然明白人心脆弱,但心中或多或少對這麼快續絃的父親有著微詞。
因此,他比一般人更嚮往自己的家庭,要信任、要愛、要很長久……
他曾說,出生的家庭無法由他選擇,但是將來的家庭可以由他一手建立,所以,他一直努力,希望用美好的一切去鋪陳將來。
可現在,那曾經可以勾勒的一切卻好像都不見了,毀在她手中--即使出發點是愛,但欺騙就是欺騙,不信任就是不信任,那是一個事實,不是她的言語就可以改變的過去。
空氣仍然帶著涼意。
四周笑鬧的聲音只會顯示出他們有多麼的尷尬與不自然,這並不只是小小的摩擦,而是一個撼動基石的巨錘,直到這時候夏品曦才發現,過去累積起來的東西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多。
心中忐忑。
多年的感情能不能平息他對她的失望?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從貓空下來的路上,左承尉總算比較說話了,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天氣、政治、娛樂……什麼都講,就是不說他們之間。
然後,車子停在夏品曦一貫下車的地方。
在她下車前,她清楚聽到他的聲音,「我們……冷靜一段時間吧。」
冷靜一段時間?
夏品曦開口了,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動開口,「沒關係的。」
左承尉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我說,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她說著,語氣平靜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我懂你的意思。」
所謂「冷靜一段時間」,不過是個說詞,真正的意思是分手。
那感覺很奇怪,下午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她還對自己一再的說,不管怎麼樣絕不分手,絕對不分手,可是就在他們真的面對面之後,她突然有種感覺,自己是再也挽不回他了。
他對她,一點溫柔都沒有,她唯一聽得出的是質問以及疲憊。
即使勉強在一起,他也不會忘記這件事情。
一個騙局,一個欺瞞。
他對於她說的話不會再全盤接受,而是過濾、評估,也許,還會加上些許懷疑--那不叫愛,那是另外一種心靈上的角力遊戲。
「雖然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可是,那不代表我沒有感受的能力,有些事情不用經歷也會知道的。」她深吸一口氣,「我們到這裡為止吧。」
這是第二次,她跟他說出相同的話。
恍惚之間,夏品曦覺得似乎聽到了很久以前,另外一個自己的聲音。
不同的是,當初會那樣說,是為了要拉近他,而現在,是因為明白再怎麼樣,也拉不近他。
側過臉,左承尉臉上閃過一抹懷疑。
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是,她還是看到了,也被刺傷了。
「你放心,我不是在重施故技,我只是覺得,既然是因為我而起的,那麼沒道理把最艱難的部分留給你。」
他沉默了一下,「妳什麼時候過來拿東西?」
「明天下午吧。」
「好。」
「我會把鑰匙放在信箱。」
「好。」左承尉的聲音低低的,「妳……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下了車,透過窗戶,夏品曦緩緩的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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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夏品曦一直在家裡休息。
夏義舜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沒事。
是不是有心事?她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