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大伙商量是否該告訴他一切實情時,他終於有力氣開口說話,而他問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妳是不是死了?他的聲音粗啞中帶著恐懼與顫抖,一張臉蒼若白紙,連一點血色也沒有,好像如果我們回答是的話,下一秒鐘他就會氣絕身亡一樣。」
季芛瑤深吸了一口氣,甩甩頭,好像不願再回想起當時危急驚駭的情況一樣。
「他的喉嚨在車禍時,因吸入性灼傷而受損,但是本該有百分之七十的治癒機會,他卻為了接近失明的妳,而瞞著我們拒食醫生開給他的藥,以致造成現在這副粗啞難聽的嗓音。而他所受的傷至少要躺在床上三個月,在家休養半年以上才能夠痊癒,但是為了能即早回到妳身邊,他不顧醫生的反對,兩個多月就拆掉身上的石膏、紗布,假扮起穆易醫生搬去和妳同住,堅持親力親為的照顧妳。
「我不知道過去一個星期來,你們倆在一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是用什麼方法讓妳的右眼恢復視力的,但是我很生氣,氣他竟然害我們被麥大哥罵,說我們沒照顧好他,害他差一點就到閻王殿報到。這到底關我們什麼事呀?」
「對不起。」喻琦啞著聲音說,早已淚流滿面。一切都是她害的,她知道。
「妳是應該跟我們大家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她低泣著又說了一次。
「喻琦,算我拜託妳好不好?妳應該知道我季芛瑤向來從不拜託人,只有別人拜託我的份。這一次算我破例拜託妳,不要再折磨開陽那傢伙了好不好?因為受折磨的人雖是他,受苦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包括我們這一票人。」
「對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向她道歉。
「妳這是在拒絕我的拜託嗎?」季芛瑤不由自主的沉下臉道。
「那妳是答應我嘍?」她的表情在一瞬間立刻亮了起來。
「我的眼睛並不是開敔幫我治好的,至少不是他直接治好的。」喻琦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卻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開口。
「這話怎麼說?」她迫不及待的問。
「昨天連續兩次的大地震,讓我對穆易醫生的身份起了懷疑……」
「妳的意思是說,昨晚的地震之前,妳的右眼仍末恢復視力?」
喻琦搖頭。「在今天早上發現開敔在房裡昏迷不醒,家裡電話又壞了打不通的時候,我的右眼還是看不見。」
「原來妳身上的傷就是在跑出門求救時,在樓梯間摔傷的。」季芛瑤恍然大悟的點頭道,「那妳的眼睛到底是什麼時候恢復視力的?」
「我跌倒的時候。」
「我知道了,當妳跌倒的時候,閃過妳腦中的念頭是不是如果妳出事,就沒有人可以救開陽了?所以妳在驚恐、緊張與急迫的刺激下,視力便在不知不覺間恢復了,因為唯有恢復視力,妳才有辦法救自己和開陽是不是?」她一點就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在那一刻我深刻的體會到一件事。」
「什麼事?」
「我愛他,如果失去他的話,我恐怕也會活不下去。」喻琦啞聲說。
「很高興終於聽見妳有這樣的體認,因為開陽早有這個體認,才會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硬是要待在妳身邊守顧妳。」
她無言以對,只有垂淚。
「所以妳現在不會再有想離開開陽的念頭了吧?」
喻琦用力的搖頭。
「太好了。」季芛瑤忍不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床簾的方向,突然開口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刷」的一聲,間隔在兩張病床間的床簾猛然地被拉開,露出了一大票人的笑臉。
喻琦驚愕的瞠大了淚眼,「你們……」
「我們這票電燈泡正準備要走。」麥峪衡微笑道,和大夥一起往床尾的方向移動,露出被他們擋在身後躺在床上的楊開敔。
因為剛開完刀沒多久,他的身上插了許多管子,臉色也很蒼白,但是他臉上卻揚著幸福的笑容,望著她的眼中則充滿了對她的濃情蜜意。
「喂,開陽,我們都還沒有走,你能不能稍微自制一下呀,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和喻琦待在同一個方位的季芛瑤,清清楚楚的看見他臉上幸福的表情,忍不住的開口嘲弄他。
「小瑤,開敔才剛開完刀沒多久而已,妳要找他鬥嘴的話,明天再來吧。」麥峪衡不得不開口說,然後再轉向喻琦。「喻琦,開敔就交給妳了,不過千萬記得別讓他太累了。」他交代完,然後與大夥一起轉身,靜靜地退出病房,將空間與時間留給這對多災多難的未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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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走了之後,病房內陷入一片安靜無聲中。
喻琦低下頭,不由自主的伸手將長髮撥到臉前,遮掩著她醜陋的左臉。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愚蠢,因為過去一個星期來,開敔已不知看過她醜陋的左臉幾千遍、幾萬遍了,但是她還是想遮掩它。
「小琦。」
他虛弱的呼喚聲讓她微微地輕顫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他。
「我沒辦法動,妳可以過來嗎?」他虛弱的要求。
喻琦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忍著全身上下的酸痛,拐著扭傷的腳走到他病床邊的椅子坐下。
「我愛妳。」他深情的凝視著她說。
聞言,淚水在瞬間迅速的溢滿她的眼眶,讓她克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泣的對他說。
楊開敔伸出沒打點滴的手,愛憐的輕揉了一下她的頭髮。
「是我沒將妳保護好,是我的錯,對不起。」他以充滿歉疚的語氣對她說。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的搖頭,哽咽的說,一瞬間哭得更凶更傷心。
「別這樣,我會心疼的。」他柔聲的安撫。
喻琦完全不能自己的繼續哭著。
「別哭,難道妳要我下床將妳抱進懷裡,妳才願意停止哭泣嗎?」見她哭個不停,楊開敔無奈的只能溫柔的威脅她。